苏霁文撑着登山杖,跟着队伍艰难前行,还抽了个空回应了一下程道知:“要在这儿待到年后吗?”
雪停了,没有阳光,雪地相互映照白茫茫一片。
镜片被呼出的气覆上了雾,程道知把手里的登山杖挂背包上,拉出袖子擦了擦眼镜,才说道:
“拍完再走。”
“什么时候开拍?”
他们顺着阿洛卿山沟底部的土路进山,带着车辙与牦牛脚印的土路一直延申到山腰上。
深冬,溪流早已封冻,站在岸边,还能听见冰层下溪水潺潺流过的声音。
过了很久,程道知才像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觉得应该什么时候开拍?”
苏霁文愣了两秒,没明白她的意思:“姐,你是导演。”
程道知说:“原定的是在年后,过一个月拍,刚好赶村子里的煨桑仪式。”
“你要是有意见,也可以商量。”
冬天,寒冷,高海拔的buff不停叠加,山里氧气稀薄,苏霁文停下来,接过云抒递来的氧气瓶,吸了两口才回道:“我...咳咳...我能有什么意见?”
生怕他反悔似的,程道知赶紧接过话:“那就定2月初开拍,还有一个多月,你们准备准备。”
这话是对苏霁文说的,连带着还加上了云抒。
在长时间的脱敏训练下,他现在已经能够正常拍摄了,虽然需要人在一边守着,但也是极大的突破。
苏霁文回过头,云抒正看着他,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半天过去,他才收回视线应了一声:“哦,试试吧。”
阿旺山让作为向导,和巡护队的陈临,还有云抒,带着摄制组的三人离开土路,靠着山谷的一侧慢慢上爬。
这样的路线是最可能发现雪豹的,它们时常贴着山谷边缘行走,在带倾斜角度的石壁上留下痕迹,或是刨坑或是粪便。
但一无所获。
这片山区据牧民说是见到雪豹最多的地方,早在去年的上半年,摄制组和牧民组成的摄影团队在这里也确实拍到了不少雪豹素材。
但不知道是不是时机不太对,石壁上没有新鲜痕迹,至少两周,这里没有雪豹出现了。
陈临跟云抒把红外相机取了下来,取出资料,换下三个月前的旧电池后,又重新给装了上去。
几人原地找了个挡风石壁,打开专供雪山用的电脑把存储器插了上去,前后时间调整了很久,屏幕上才出现了一只雪豹,他嘴里叼着只鼠兔匆匆跑过。
“等等,”程道知指了指屏幕,“后面这是?”
屏幕向后返回几秒钟,雪豹重新回到屏幕上,是一只右侧前腿受伤严重的雪豹。
“这伤看上去倒像是被什么动物咬伤的。”
“嗯,”陈临附和道,“也可能是被尖锐的石头给刮下来了一块皮肉。”
“这么严重不需要去找出来救治一下吗?”苏霁文说。
陈临盯着屏幕许久,来来回回拉了几次进度条,最后说:“这看上去不像是原来在这儿的‘疾风’,怎么像是新生代来占地盘的?”
苏霁文眼睛亮了亮,转头看向云抒:“你以前见过这只雪豹吗?”
云抒不自在地偏过头,看了眼屏幕,只简短道:“没有。”
“哦,”苏霁文又把视线转回屏幕上,“疾风是之前在这儿占地盘的雪豹吗?”
“小文猜对了,”旺叔说,“‘疾风’是这座山的‘王’,不过疾风也老了,估计被这只新来的赶走了。”
“啊?”苏霁文有些落寞,“他被赶走了还活得了吗?”
“看命吧,”旺叔回道,“可能它在别的山头好好活着,也可能已经被埋在了雪里。”
“不去救它吗?”
陈临收起电脑,回道:“生老病死是自然法则,我们保护他们,研究他们,却没必要强行干涉他们。”
屏幕里的雪豹在三天前匆匆路过,没有留下任何标记,朝山的南面跑了。
“走吧。”
“现在去哪儿?”苏霁文问。
“追雪豹去。”
深冬,高原一片荒芜。
周围只剩下几人踩在碎石上沿着山腰前行的声音。
苏霁文边走边喘着粗气,边上几个不是自小生活在雪山的早已经人手一个氧气瓶。
灰黄的岩石被附上了厚厚的一层积雪,雪豹的痕迹都被掩盖在了积雪之下。
“雪,”苏霁文又吸了一口氧,“雪这么厚,能找到雪豹吗?”
“南面的有个崖壁,有岩羊出没,大概率有雪豹在那儿捕猎。”
走了很久,大概有一两个小时,几人站在崖底,抬头望去,一只老年岩羊被几人的声音惊扰,迅速跳起,消失在了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