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把晚膳端上桌,听见一阵叩门声,以为郡府有事,立刻差人应门。
门丁麻溜地跑过去,却半天没回来。薛韫知疑惑:“是怎么回事?”
她一抬头,是苏润莲穿着一身便衣,未戴官帽,面容清俊,一脸严肃正色地走到她的面前。薛韫知心中一喜,问他:“休息得如何了?”
苏润莲定定地望着她。四目相对,他一双眼睛里渗透出坚定之意,看得薛韫知一阵莫名其妙、毛骨悚然。她刚移开视线,余光就见苏润莲突然一跪,举手及眉而拜:“属下有罪。”
薛韫知脚底一软,差点在这儿跟他对拜上了。
性情大变已经解释不了。这人绝对有问题!
薛韫知上前俯身,用双手抓住他的肩膀两侧,能感受到苏润莲在她的掌下绷紧了身体,肌肉变得紧张坚硬,但她仍不松手,用定会把人掐疼的力道把苏润莲提了起来。苏润莲站直了后,比她略高一些,便那般泪眼盈盈地垂眼望过来。
薛韫知无视此人眼神,将他拖到屋内暖阁,按下去,端来两碗文火加热的汤,一碗给他,一碗给自己。
“你来的正巧,我正愁没人陪我吃饭无聊。”
薛韫知话一出口就悔了。这语气像是她五年前会说的,算不上友好。如果真是五年前的苏润莲,估计要拿银针试一下她有没有往汤里下毒。
苏润莲投以困惑目光。
薛韫知道:“怎么?还想让我喂你吗?”
苏润莲嘴角快速抽搐一下,捧起碗极小口地啜饮。薛韫知见状,动作跟着斯文了两分。
苏润莲埋头喝着热汤,仿佛完成任务一般,气都没喘,端着碗的手臂还有些微微颤抖。
薛韫知道:“不急,这还点着火呢,喝不完就放下,不会凉。”
苏润莲将碗放下了。薛韫知盯着他披散的头发,越看越觉得怪异,骇然道:“你发冠呢?”
苏润莲不说话。
薛韫知忍不住继续打量他。暖阁里本来没有两个人的位置,硬生生挤了两个人,中间还摆一张小圆案,就显得很是拥挤了。按照常理是断断不该如此招待客人的。她盯着苏润莲看了许久,毫不避讳眼前有点尴尬的场面,直至盯得苏润莲面颊微红,她轻轻笑出了声。
苏润莲一听见她笑,红晕瞬间从双颊漫到了耳根,一路延伸至衣襟遮挡处。
薛韫知心想,既然你一进门就莫名来跪,我只有想个差不多缺德的办法,打得你措手不及、乖乖地听我说话才好,不是么?
抱着这种心态,她毫无心理负担地近距离欣赏起了苏润莲的美貌。
苏润莲欲言又止,坐如针毡:“你看够了没?”
这句语气变冲了,有几分从前熟悉的味道,薛韫知笑得更灿烂:“这就对了。你不是请罪么,过来,让我看看错哪了。”
苏润莲反而往远处挪了一寸,半惶恐半警惕,想坐得端正,但他披散着发,又挤在狭小的暖塌上,模样实在难以斯文。他的脸色变得更一言难尽了。
薛韫知方正色道:“我是让你在家中休养三日,并非禁足,更非惩处。你这是理解错了?”
苏润莲刚有好转的面色又烧起来,垂下眼去。“安流将军疑我有二心,梅大人亦看我不爽,白璧郡府旧人皆以我为两面三刀之人,我在此地,度日如年。”
薛韫知的笑意瞬间退去了,心头一凉。
先前苏润莲假扮为洛京派来的影卫,骗取白璧太守信任,为破城立下汗马功劳,却还是这般不受待见。若换成一般人,早就委屈地判主报仇了。
但苏润莲不是那样的人。
薛韫知问:“其实我心中也一直有疑惑,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苏润莲默然:“一言难尽。”
“......”
“并非是你。是我这些年的经历,实在是一言难尽。不提也罢。”
“你在落霞关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死?”
苏润莲沉默了一阵。“那你,又是为什么在靖州装死。”
“因为萧元魁想害我啊。”
苏润莲微一点头。薛韫知恍然大悟:“洛京里也有人要害你?不对啊......”
苏润莲当年可算是洛京最受人欢迎的人物,最恨他的人都没舍得动手。更何况,蓟侯白吟山还在梁朝掌权,元帝温若兰是他的好友,梁郡温氏的许多人都与他颇有渊源,清算谁也轮不到他头上。
薛韫知问:“为何?”
苏润莲道:“不知。”
“不知?”
苏润莲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软了些,似乎也在自我怀疑。“......不知。”
薛韫知又道:“那我再问你,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