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王其六
    薛韫知一行人顺江而返,至白璧城。

    游乐舫静静地浮在水面上。梅盈惊讶道:“你们把船劫来了?”

    戴安冷冷道:“好丑的画舫。”

    薛韫知回答:“修好了能用。”

    安流道:“您平安归来就好,我这就带将士们去兵营修养。梅大人刚才有事要找您商量。”

    原来梅盈所议之事,是白璧城内的百姓安置问题。一座好端端的城池易了主,必然需要一段说辞。薛韫知不在的短短几个时辰,竟然有人替她想好了。

    梅盈道:“山贼进山放火烧了温家祖坟,他们想反梁复景。”

    薛韫知顺着她的手势望去,白璧城外的山间,果然烧得一片通红。可惜了,那些木材本可以拿来造城修渠的。

    薛韫知在永州时曾与梅盈达成协议,以梅盈的四说新意为纲,说动荷州的读书人,以薛韫知的这支义军为旗,便道:“你放手去吧,郡府的事务先不用你操心。”

    梅盈点头道:“大人,还有一个人,我必须提醒您,要小心提防。”

    “谁?”

    “沈时。”

    薛韫知道:“闻所未闻此人。”

    梅盈道:“这是山上那窝毛贼里的一个念过书的同伙,专门给那群贼人出谋划策,竟是些歪主意。此人似乎还与苏润莲有过故交。我摸不透他的动意,这才告知您。”

    薛韫知心里纳闷,既然是个毛贼,又怎么会认识苏润莲呢?不过,她方才听戴安讲了攻城时的经过,再听梅盈谈起山贼时的语气,道:“祭酒大人,您以后还是少接触那些贼人,多与荷州的读书人来往。”

    梅盈深以为然:“是该如此。”

    那日夜里薛韫知一直忙到深夜,把安流拖进房里睡觉后,她又悄悄溜出来。

    月色入户,竹影婆娑。天边的火光尚未熄灭,熊熊燃烧着,照亮了半边天。这注定不会是一个宁夜。明早五更,大军将分三路挺进荷州其余的几座城池,薛韫知驻守白璧。方才议事时,她将各路人马分配完,才想起忘了一个人。

    薛韫知顶着诸将的目光道:“他留下来与我一同守白璧即可。”

    几人纷纷露出不忍的神情,你一言我一语,像什么:“大人,千万当心啊!”、“误被贼人所惑啊。”

    薛韫知心里无奈,摆手令众人散会。

    不知从谁哪里先起了头,她手下这些人似乎都对苏润莲抱有偏见,平时聚在一起聊天,哪怕带着萧临,都不见苏润莲的影子。

    某天,薛韫知绕着军营巡走,忽见苏润莲一袭素衣蹲在梁郡守兵的营中,安抚着那些受伤的将士。但这些士兵也拿他当外人,分大锅饭的时候从想不到给他递上一碗。

    薛韫知叹息一声,披衣出户,走向隔壁的宅院。

    这是她特意吩咐安排给萧临住的,位置好,离官府近,时刻有人把守着,免得这孩子又到处跑丢了。她并未另外安排苏润莲的住所,只是猜测这对师徒大概会住在一起。

    院门没锁,薛韫知推门而入。一片凄冷的月光落满身。夜风微凉,明月孤冷,清影摇碧。

    苏润莲一袭白色中衣,外面披着紫色的氅衣,目光正盯着大门。看清来客,眼神似有微微一缩,把衣裳穿好,起身哑着嗓子施礼道:“乐文。”

    薛韫知负手几步走上来,坐在亭中,四面透风的冷意吹得她一阵头皮发紧。

    “萧临呢?”

    “跟他过了几十招,累趴下就睡了。他这个年纪还在长身体,不能熬夜。”

    “是啊。”薛韫知笑着道,“你今天在游乐舫上舍不得杀的那个是什么人?”

    苏润莲似乎早已猜到她会有此问。“你真的不记得了?”

    薛韫知皱眉摇头。

    苏润莲一叹:“忘了也好。忘了也好。”

    “他叫陈鸣,字子和,是我们在书院的同窗,与我同届,你大概不认识他。顺兴六年的公车行,士节被推举为公车长却没能参加 ,他便替了上去。他从小时候就仰慕士节,甚至在士节本人尚未崭露头角的时候,他也总是跟在旁边。当年,温长荣自荷州谋反时,有一批人在洛京为她的兵马作内应,其中便有子和。”

    薛韫知听罢,犹豫许久,静静地道:“你不要难过。”

    苏润莲眸中露出惊异,他盯着薛韫知,眼底似是思量着她的意图。然后他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和他同窗十几年,又住过同一间寝室,即使当时戴了面具,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我。在白璧的翁城里,他问我有没有见过鹤峰静川池上的莲花,好像很想与我相认,又害怕真的是我。我假装不知所云,想骗过他。”

    “乐文放心,我没有难过,只是有些伤感罢了。让你见笑了。”

    他分明话说了一半,却不打算再说了。薛韫知继续道:“可是在游乐舫上,他最后叫了你的名字。”

    就是在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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