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王其六
旧主,也没有利益可分与乡人,仅靠区区书中道理,又如何能服天下人?”

    安流深深分析了一顿,忽然仰天长叹:“长此以往下去,薛大人必遭危难,不如就明日,咱们南下吞了洛京,用刀枪说话!”

    “......”

    在隔壁偷听的薛韫知此刻确信,那一桌人已经没有一个清醒的人。为了防止这些疯言疯语被隔墙有耳的人听去,她决定过去让他们赶紧收场。

    灯晕下的酒桌刚一出现在视野里,眼前突然爬过来一个人,十分诡异地扯住她的衣襟。薛韫知垂首,见安流面颊发红着笑盈盈地来邀功:“大人,我只用三天就拿下了巍山南麓三百里,我厉不厉害!”

    薛韫知哭笑不得:“行,你最厉害了。给我起来,你是条蛇刚化形成人吗?”

    梅盈还端坐着分析:“方才安将军所言甚是,亦是我心中所忧......农业水利作坊贸易,皆非你我所长,确实民生之本。荷州又不比永州那般靠薛氏一家大族撑着,只怕......”

    她正说的头头是道,突然毫无征道地倒在桌上,顾旻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毫无反应。戴安道:“睡了。”

    薛韫知正回绝来给她敬酒的属下。安流呵斥那人:“大人不饮酒!”

    薛韫知无语道:“一两口倒也无妨。但现在你们都喝成这样,我就真不敢喝了。下不为例。”

    薛韫知心中想到,眼前的这一幕莫名有些像两年前她刚到靖州上任时,与安流等人初相识,彼此身上都没有担子的时候。那时候她就像是现在的梅盈,从小念书,在洛京生活了大半辈子,突然被抛到一处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许多事都要学着重来。

    但她是很幸运的,遇到了安流,逐渐发现她原来喜欢这种活法。从前的脾气被磨平了,郁结多年的怨气一笑而散,原来世界如此广阔。作茧自缚尚可忍受,可忍不了坐井观天。

    这里的人没见过她自负狭隘的少年时代。除了在面对苏润莲时,会有一瞬间被拉回从前。不知是否与她若有似无的疏离态度相关,安流对苏润莲评价一直是“翻白眼”、“叹气”、“歪嘴一撇”、“切”。

    她见苏润莲是性情大变,苏润莲看她何尝不是?

    薛韫知看着未干的盏底,突然问道:“你们谁知道苏空山在哪?”

    在场众人无一应答。

    薛韫知叹气,自从认识苏润莲以来,还从没见他的人缘这么差过。

    她把安流放下,转身离开。今夜无月,一离开灯火通明的小院,走廊上便是漆黑的。

    之前在清理游乐舫时,薛韫知意外翻出了苏润莲十几年前的一份诗稿,题为“山知鹤”,应是白承玉随手塞的。那首诗没写完,还只是草稿,也算是私人物品,薛韫知把它捡走了,想着日后找机会还给苏润莲。

    可惜,合适的时机从来没对过。她与苏润莲的之间,气氛向来是很古怪的。

    薛韫知决定以此诗为由,去拜访苏润莲一次。

    她把诗稿残片攥在手里,毫不犹豫地出了门,一路上脚步轻急。夜色凄清,石板冷硬,泛着丝丝银光。

    到门口喊了几声,没人应答,也不敢再大声地吵醒萧临,于是推门而入。院子里轻悄悄的,她叫苏润莲的名字,无人回应。

    薛韫知的目光转向,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丛明亮的火光,火焰之前一个跪坐的轮廓。苏润莲手里拿着一叠纸,正慢慢地丢入火堆中。薛韫知猛然意识到自己撞见了什么,一瞬间屏住呼吸。但苏润莲就像没有察觉到她一样。

    他在祭奠故人。山上被烧成灰的温家祖坟,抑或那个被他送进深渊的故友。

    隔壁的宴席还未散,他的这份哀悼,注定无人理解。只有这暗夜里的一小团火,只有一个孤单的守灵人。

    薛韫知默默离开,心道苏润莲这段日子经历了太多,正好安流一行人回来了,她手下人手足够,给苏润莲一段时间修养吧。

    次日,薛韫知下发一道指令,命苏润莲在家中休养三日,不准出门。

    前两日内,一切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