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宁抱着满怀吃食朝回走,脚下不停,嘴巴也没闲着,大口撕扯着一只外焦里嫩的羊肉毕罗,下巴流满香腻腻的羊油。
饿了一日,赶了一日马车,便在她眼前摆下一头牛,她撑上一撑也能吃下。
街当中正闹哄哄的,隐有争执声。
她啃着羊肉毕罗路过人群,见是顺风客栈外面挤了一圈的百姓,正朝圈子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她倒退两步退到人堆外面,朝人影缝隙里好奇张望,见客栈门口一个四旬年纪的里长,带着十来个保丁围成一圈,将一位郎君和一个女郎困住。
里长一手扯着小娘子的胳膊,一手执的似乎是一卷画像,一双三角眼在画像和小娘子脸上来回确定,最终一口咬定:“你年纪二旬,相貌也与画像无误,怎就不认你叫‘宋梨花’?”
小娘子泪眼婆娑,扯着身边华衣男子的衣袂泣求:“郎君,你说个话啊。”
郎君忍气吞声冲里正拱手:“她是某买来的小妾,与某同归京城。过所文书也已呈给了里正,望里正再详阅详鉴。”
楚昭宁油汪汪的嘴怔怔一张,叼在嘴上的羊肉毕罗跌落在地。
呆愣霎那,她抬手一压斗笠帽沿,抱着满怀吃食从人缝里钻出走了一程,离客栈外面的人群远了,这才拔腿狂奔。
心乱作一团,她却哆嗦着嘴唇强自安抚:“冷静,别怕,他们离这儿还有一段距离,还有时间……”
未几,她风一般奔进落宿的宿馆。
人慌神时,只关注自己在意的事。
她一心只想赶紧叫上獠兵驾马车逃离,浑然不察,烛火高照的宿馆前堂空无一人。
已为戌时中,住客大多回了客房,宿馆内回荡着南腔北调的谈论声,笑声,一片祥和之气。
她风一般越过数间宿房,抵近与獠兵落宿的房间时,遥见屋子两扇房门大开,还从客房传出些怪异的声音。
她心头一凛,放缓脚步,心跳如狂地贴着墙往门口缓挪。
身愈近,传入耳朵的怪异声愈清晰,有喘息声、挣扎板动声,还有压抑的低吼声……
抵近屋门,她探头朝屋内一看,见屋内四道身影正扭成一团。
屋内,有人头罩麻袋被三人牢牢按压在地。他挣扎的力道颇大,按他的三人颇为吃力,小声且急促地相互提点。
“压不住了,快些打死。”
“取棍子,去个人拿来棍子。”
“快,快些!”
看清被压着的人,又看清屋内三人面目,再见屋内地上弃着两根硕长的粗棍,楚昭宁怀里吃食散落坠地,失声尖叫:“住手,你们……”
这行凶的三人,正是她在宿馆前堂,恍过一眼的店伙计。被他们扭压在地的,正是麻袋罩头的张翼虎!
她的尖叫声才冲出喉咙,才要冲进屋子,身后邻屋的房门陡然打开,旋风般冲出两道黑影将她猛扑在地,一只手紧紧捂住她的嘴。
楚昭宁在二人身下拼命挣扎,抬头瞬间,见压着张翼虎的三个店伙计,被他猛地掀开。
他一把扯落罩头的麻袋,爬起身瘸着腿,闪电般扑回屋内墙根下的被褥。
刚拿起此前放在被褥上的刀子,一个被他掀翻在地的伙计见势不妙,爬起身从地上抓起木棍朝他扑去,举棍朝他拿刀的手砸落。
手腕吃痛后一麻,失了握力,他手中雪亮的小刀落地。店伙计立时又砸来一棍,正中他伤腿腿弯。
他闷哼一声,重重伏倒在被褥上。
其他两个店伙计也已爬起身,双双朝他扑去,重重叠压在他的身上。
眼见三人在被褥上扭打翻滚,拿棍的店伙计恐伤同伙,不敢落棍,扭头冲门口按着楚昭宁的二人低吼:“这小子力道甚大,按不住,掌柜的,快过来帮忙。”
“蠢货,你打他啊!”掌柜八字眉一拧,冲那举棍傻站着的店伙计怒骂。
楚昭宁死命挣扎,却因是弱质女流,力道胜不过按她的二人,不仅被压得死死,口鼻嘴也被捂死,连个声音也放不出。
正心急如焚,她见张翼虎猛地一个翻身,再次将身上两人掀翻,闪电般扬起手左右移动,瞄准三人。
他血流满面地暴喝:“这是袖箭!要想活命,就给我滚出去。”
方才扭打翻滚中,他险险摸到了放在被褥间的袖箭机括。
桌几上油灯跳动的火光,照亮他手上举着的袖箭机括,是三个店伙计未曾见过的东西,立时不敢轻举妄动。
“你压死这婆娘,捂死她的嘴,莫让她乱叫。”掌柜急了,叮嘱一声,松开楚昭宁起身跑进屋,捡起地上的棍子冲去。
举着棍子的店伙计,见两个同伙与他分开,又见掌柜拿棍扑来,壮了胆子,立时将手中粗棍砸向他执箭的手。
他眼睑一敛,将袖箭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