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店伙计,本欲勾指放箭,又咬牙闪手避开砸来的木棒。
他尚未弄清楚原因,不想取人性命,若弄出命案,只怕余路更难通行。
闪避中,掌柜扑身而至,看准他的后脑勺,狠戾着目光砸落手中粗棍。
雨点般的棍子一下,两下……
巨大的敲击声,重敲在楚昭宁心头,重伤在她眼里,她见有血自獠兵发丝流入颈间,流得她满眼血红。
他千里迢迢从西蕃赶回来,就是为了回京看他重病的娘,怎能被人乱棍打死在此?
他若被这伙歹人打死,定也将她杀了!
油灯如豆,跳动的火舌昏昏黄黄,却也耀亮了地上一道雪光。
雪光如流星般落入她的眼眸,将她体内凝固的血液点燃,四肢百骸的血齐齐冲脑,冲得耳中“嗡”地一声暴响。
体内腾起一股不知何来的力气,她一把掀开身上的店伙计,起身扑进屋子,抓起地上那柄泛着雪光的小刀,奔近挥棍不停的掌柜。
手一扬,一道凌厉的雪亮弥光,闪电般从掌柜颈间划过,刀离血喷。
察觉异样,掌柜捂颈回头怔怔看她,指缝间不断喷射的血,溅了她满脸,喷了她满身。
直喷她门面的血,又烫又腥……
楚昭宁打了一个激灵,手中刀“当”一声坠地。
“掌柜的,掌柜的……”
惊叫声从店伙计们口中炸响,将他从愕愣中扯回,他未料宋梨花会这么快赶回来,更未料她竟然会为他杀人!
她那拿刀抹喉的动作,快如电火之光……
更见,血人般的宋梨花手一击得手后,刀子自她手中跌落,她眼眸瞪得浑圆,神情如寐如狂。
还在门口那个店伙计,见掌柜捂着喷血的颈子,直勾勾“砰”一声倒地,吓得魂飞魄,爬起身撒腿就跑。
“来人啊,杀人啦,杀人啦,抓凶手……”
他凛眉抬腕,机括内一道寒光疾射而出,正正射中店伙计后脑勺,其人一个前扑,重砸在门槛上。
屋内三人见此情形,吓得齐齐双膝跪地,叩首不休。
“壮士饶命!”
“是掌柜要我们杀你,想拿你的人头跟益州官府换钱,求壮汉饶命!”
“我们也是被掌柜逼的,他已经死了,求壮汉饶命!”
尚未想清这几人是杀是留,他见宋梨花目光直勾勾看着倒地的掌柜,脚下踉踉跄跄朝门口倒退。
见她情形不对,他沉声命令:“宋梨花,快过来包袱,我们走了!”
楚昭宁已听不见任何声音,她眼中只有倒地的掌柜,还有掌柜恨恨瞪着她的眼睛。
掌柜尚未咽气,手捂着喷血不断的脖子,头枕在血泊着,大张着嘴大口喘气。
地上不断蔓延的血,在楚昭宁眼中燃成了熊熊大火,烧得她魂飞魄散。
掌柜垂死的怨毒目光直勾勾瞪着她,好似眨眼就要爬起冲来,找她索命。
她惊恐地一步步后退,又倏地转身,朝屋外面跑走。
他大惊,起身冲去追她,在门口又蓦地止步,一个回头抬手勾指,三枚细箭疾射而出,屋内响起三声惨叫。
断不能留!
听到此处动静,宿客房间纷纷打开,旅客们探出头往这头好奇张望,见一个血人般的女子疯子般跑过来,又吓得纷纷掩门。
他快步追上宋梨花,抓住她的手一把扯入怀中,将她紧搂须臾,他撩起袍子快速给她擦脸。
宋梨花满头满脸都是鲜淋淋的血,不当被人看到。
“他要来追我索命!”楚昭宁在他怀里拼命挣扎,目光越过他肩头,惊恐望向趴着店伙计尸首的门口,“我得赶紧离开这里,他的魂儿须臾就会来追我!”
他怀中,她的身子抖若风中叶,瑟瑟战栗。
知她吓得不轻,他心房痛缩,一面为她拭血,一面向她连声安抚:“宋梨花,醒醒,莫怕,身后没有人,也没有魂来追你!”
“我杀人了!”她收回目光,慌乱地望着他,嘴唇哆嗦,难以置信,“我竟然杀人了,张翼虎,我杀人了!”
他还待出声安慰,就见她满盈惊恐的水杏眼一阖,身子在他怀中软软一委,径直昏了过去。
他将她软软的身子抱住,又将身子一蹲,忍痛将她负到背上,背着她朝宿馆外狂奔。
此地,他与她,也断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