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和江乘舟张嘴讨饶,求她不要失望是她错了,是她胆大包天,愚蠢至极,但她知道江乘舟不爱听。
而且,她知道江乘舟未说出口的想法。
今日她肯为了一个女人擅闯皇宫,那明日她是不是就能为了旁的什么潜入宫中来杀她?
宋迩想说自己不会,可她已经做了,已经做得彻彻底底,甚至被江乘舟当场抓住,她现在再说的任何话不都是狗屁?毫无任何可信度可言。
不忠的狗她不但不要,且不如杀之而后快。江乘舟曾经这样说过。
宋迩心中是这样的翻江倒海,她不住地想江乘舟如何失望,如何憎恶她,可江乘舟什么反应都没有。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阿弥感觉星星雨点落下,琢磨着时候差不多便开口道。“陛下,要大雨了,进屋说吧。”
江乘舟果然没说她什么,没再看宋迩一眼领头从她身边走过。
彦宁没有跟上,江乘舟没有管她,只是回了寝宫后阿弥问她是否歇了,江乘舟却改了主意。
“去御书房吧。”
大雨落下,雨点打在身上甚至感觉有些厚重。衣物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让人觉得难受极了,或也正因如此更是极为清醒神智。
一如当年初见江乘舟,跪着举了戒尺许久,掉泪便挨一巴掌。
两人沉默地在雨中对立着,各自低垂着眼睑,任凭这大雨把整个人都浇透,雨声震耳,两人之间却唯余沉默。
“对不住。”
良久,彦宁终于吐出这一句话。宋迩睫毛轻轻颤动,犹如一只即将展翅而飞的蝴蝶,可她并不言语,只是一味的等着彦宁继续解释下去。
彦宁却已经没有了解释的意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这么和她一起在雨中淋着。
宋迩忽而仰头。
“彦宁,你可是进宫来跟随陛下,作为陛下往后的王储的?”
雨水打在她的脸上,细碎的雨滴绘成了一股一股的水流沿着她的脸颊下巴往下流,沿着脖子流进衣领中,勾勒出她的身形。
她好狼狈。纵然竭近全力稳着自己停直腰背,两只手紧紧的握成全,湿透的刘海紧贴着额头,甚至遮挡了一部分眼睛。
她模样坚毅,不屈不折地,犹如暴雪中的松树,可彦宁仍然是在她眼中看到了那一线乞求。她在乞求她说不是,祈求——
她别抛弃她。
是了,无论外表所展现出来的坚毅沉稳也好,无论她久经沙场后磨练出的气质也好,这些东西就像是铠甲一样包裹着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可是如今在揭露出来之后,她看起来只是一条楚楚可怜的,被人抛弃的狗。
“并不能完全算是,”彦宁微微阖眼,心知肚明宋迩已经被这个回答完全击垮,她却还是像下定了决心一般补充完全。
“陛下所选择的,并非已经是某一个人,包括我在内,我们要争夺这个皇位,最终胜负,全权由陛下定夺。”
宋迩像是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艰难的做着深呼吸,断断续续地往外吐着气,头颅深深地佝了下去。
从领口灌进去的雨水终于带给了她实感,身上愈发的感到沉重,四肢百骸都是刺骨的冰冷,冷的她浑身生生刺痛。
她只是问:
“难道那个皇位就那么重要吗?”
彦宁却只是抿唇不语,沉默之下她只感到深深的绝望:
“现在竟然连你也要争……彦宁,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想要什么?你到底是想要那皇位也给你带来什么!钱?权?地位?!你究竟想要什么!”
宋迩的情绪逐渐失控,满目都是悲哀。彦宁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她并没有回答宋迩的任何一个问题,看着宋迩冲动之下几乎想要站起来,她不得不提醒道:
“陛下现如今仍在气头上。”
对江乘舟的提及混合着雨声浇灭了宋迩的愤怒只徒留了无力,她只是默默地跪着不再开口。
彦宁看着她的模样并不知在想些什么。大雨倾盆,她也被淋了个透,却好像感觉不到冷似地杵着。明明站得笔直,脖子却微微往前倾斜,连着身形一起像是负着什么东西,又像是想说什么又像是想离她近点,终也只是默默无言,转身而去。
宫道宽阔,她并未走来时的路,而是从更近处回去,遥遥地就看着灯火通明,江乘舟披了件外衣继续批阅,仿若无事发生。
几乎是江乘舟进殿的前后脚,倾盆大雨便泼下来。
彦宁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门前没进屋,阿弥只是看了一眼险些急得跳脚,正欲和江乘舟说,江乘舟却是眼皮也没有抬,只道:
“去吧。”
阿弥立刻过去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