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触碰
    “黄总管,这个月的采买支出请您过目。今年河下贡桃已经在路上了,估摸着不足五日就能抵达水都......”

    沈喻弯腰,恭敬在总管太监面前回话,叙述在外采买事宜。

    “嗯——”

    身形臃肿但双眼精明,总管太监嗓音尖细,拖长了回答,他阅过了账目,又不经意瞥了眼沈喻。

    “沈公公,可是辛苦了——”

    沈喻垂着眼面不改色,从袖中取出一小锦囊,双手呈给黄总管。

    “这是孝敬总管大人的。”

    “哎呦,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咱家小小宦官,哪配得上大人一说。”

    话虽如此,黄总管还是笑着接过了沈喻的孝敬。

    低眉,垂眼,微微弯腰,沈喻在宫里很少有能挺直腰板的时候,他的身份,低贱卑微,绝对不能用正眼去看贵人。

    上了廊桥,他余光瞥见对面来人,自觉退到一旁,恭敬低头。

    来人身带香气,步履轻盈,靠近时缓缓开口:“今年的贡桃什么时候到?”

    “回夫人的话,大约五日后。”

    “今年怎地比往年晚了?”

    “河下前阵子发了水,人力都调去救急了,夫人见谅。”

    来人微微叹息:“这也是寻常人无法抵抗之事......多谢送信。”

    沈喻头低得更甚,直待贵人远去,才能直起腰,回望。

    忠勇将军的女儿,李氏小姐,他曾经的未婚妻,而自从沈家被抄之后,她现在也已经招了婿成了家。

    “沈大人为人狂傲,口出不敬,平日更是贪污受贿,特赐流放......”

    “胡说!我父亲兢兢业业,从来没有不臣之心!”

    “来人,将沈公子押下去,赐刑......”

    “住手!滚开!我父亲是被冤枉的!你们敢动我,我姐姐不会放过你们的!她不会饶过你们的!”

    “呵呵呵......沈美人担忧惊惧过度,难产......一尸两命......”

    “你胡说!胡说!”

    哭声,悲戚的哭声,是宫人是国后是国主,他们都在哭,哭国主的第一个的孩子就这样夭折,哭最受宠的沈美人气绝身亡。

    而他,他也想为姐姐哭,可他被绑在刑架上受刑,他们夺走了他身为男人的象征,又毁掉了身为他剑客的手,他哭不出声。

    脚步声打乱了他的思绪,他赶紧退到一旁低头弯腰,待人走过再稍稍直起,向宫廷深处走去。

    夜深,他回到府内走的是小门,还未进门余光瞥见人影朝他走来。

    他警惕一瞬,在看清来人后又缓了心神。

    “沈公子,这是我家主人的一点心意,请笑纳。”

    忠勇府管事亲自来送礼。

    沈喻接过,却道:“在下区区宦官,当不得公子相称。”

    “公子您不辞辛劳,冒险送来我家将军的信,我们夫人很是感激。”

    “当初本就是我沈氏连累了李氏,如今在下也只能做些微末之举,尽力弥补,还望李夫人能念一念在下的心。”

    “自会记得,自会记得。”

    寒暄两句,管事的便又趁着黑夜回到了暗中。

    沈喻四下望了一眼,轻轻关门。

    府内安静,他低头看着礼盒默默思量,在回自己寝居还是去秋洄那犹豫。

    顿了两步,他叹了口气往秋洄卧房走去。

    他特地将秋洄安排在离他很远的偏卧,免得总是看见她。

    站在门前,里头没有点灯,看样子这丫头已经睡下了,他想扣门,手已经抬起来了但又犹豫着没有动作。

    罢了,明早再说吧。

    拖着疲惫的步子,他敲着自己弯了一天的腰,缓缓回房。

    房内已经点了灯,想来是下人已经给他收拾过了,推开门,他看见了秋洄。

    “义父!”

    秋洄惊喜站起,前来相迎:“义父你终于回来了,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夜宵。”

    他愣在原地,顺着她的话又看向桌面,上面摆了几道简单的菜,卖相不怎样,也已经冷了,但是看着便管饱。

    “义父,我向府里的厨娘学的,厨娘说我很聪明,几下就做出来了,您来尝尝。”

    秋洄上前准备拉他的手,但他只片刻便回过神来,拂开手又后退一步,斥责道:“谁允许你进来的?”

    她一愣,面容僵硬,身体也僵硬在原地。

    “义父......”

    “我问你,谁允许你进来的?”

    她低下头不语,这副沉默的样子让他心中更恼。

    “吃饭有吃饭的地方,你在我的寝居等我,这像什么样子?嗯?这成何体统?”

    他走到桌边扫了一眼菜式,厉声道:“我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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