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喻弯腰,恭敬在总管太监面前回话,叙述在外采买事宜。
“嗯——”
身形臃肿但双眼精明,总管太监嗓音尖细,拖长了回答,他阅过了账目,又不经意瞥了眼沈喻。
“沈公公,可是辛苦了——”
沈喻垂着眼面不改色,从袖中取出一小锦囊,双手呈给黄总管。
“这是孝敬总管大人的。”
“哎呦,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咱家小小宦官,哪配得上大人一说。”
话虽如此,黄总管还是笑着接过了沈喻的孝敬。
低眉,垂眼,微微弯腰,沈喻在宫里很少有能挺直腰板的时候,他的身份,低贱卑微,绝对不能用正眼去看贵人。
上了廊桥,他余光瞥见对面来人,自觉退到一旁,恭敬低头。
来人身带香气,步履轻盈,靠近时缓缓开口:“今年的贡桃什么时候到?”
“回夫人的话,大约五日后。”
“今年怎地比往年晚了?”
“河下前阵子发了水,人力都调去救急了,夫人见谅。”
来人微微叹息:“这也是寻常人无法抵抗之事......多谢送信。”
沈喻头低得更甚,直待贵人远去,才能直起腰,回望。
忠勇将军的女儿,李氏小姐,他曾经的未婚妻,而自从沈家被抄之后,她现在也已经招了婿成了家。
“沈大人为人狂傲,口出不敬,平日更是贪污受贿,特赐流放......”
“胡说!我父亲兢兢业业,从来没有不臣之心!”
“来人,将沈公子押下去,赐刑......”
“住手!滚开!我父亲是被冤枉的!你们敢动我,我姐姐不会放过你们的!她不会饶过你们的!”
“呵呵呵......沈美人担忧惊惧过度,难产......一尸两命......”
“你胡说!胡说!”
哭声,悲戚的哭声,是宫人是国后是国主,他们都在哭,哭国主的第一个的孩子就这样夭折,哭最受宠的沈美人气绝身亡。
而他,他也想为姐姐哭,可他被绑在刑架上受刑,他们夺走了他身为男人的象征,又毁掉了身为他剑客的手,他哭不出声。
脚步声打乱了他的思绪,他赶紧退到一旁低头弯腰,待人走过再稍稍直起,向宫廷深处走去。
夜深,他回到府内走的是小门,还未进门余光瞥见人影朝他走来。
他警惕一瞬,在看清来人后又缓了心神。
“沈公子,这是我家主人的一点心意,请笑纳。”
忠勇府管事亲自来送礼。
沈喻接过,却道:“在下区区宦官,当不得公子相称。”
“公子您不辞辛劳,冒险送来我家将军的信,我们夫人很是感激。”
“当初本就是我沈氏连累了李氏,如今在下也只能做些微末之举,尽力弥补,还望李夫人能念一念在下的心。”
“自会记得,自会记得。”
寒暄两句,管事的便又趁着黑夜回到了暗中。
沈喻四下望了一眼,轻轻关门。
府内安静,他低头看着礼盒默默思量,在回自己寝居还是去秋洄那犹豫。
顿了两步,他叹了口气往秋洄卧房走去。
他特地将秋洄安排在离他很远的偏卧,免得总是看见她。
站在门前,里头没有点灯,看样子这丫头已经睡下了,他想扣门,手已经抬起来了但又犹豫着没有动作。
罢了,明早再说吧。
拖着疲惫的步子,他敲着自己弯了一天的腰,缓缓回房。
房内已经点了灯,想来是下人已经给他收拾过了,推开门,他看见了秋洄。
“义父!”
秋洄惊喜站起,前来相迎:“义父你终于回来了,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夜宵。”
他愣在原地,顺着她的话又看向桌面,上面摆了几道简单的菜,卖相不怎样,也已经冷了,但是看着便管饱。
“义父,我向府里的厨娘学的,厨娘说我很聪明,几下就做出来了,您来尝尝。”
秋洄上前准备拉他的手,但他只片刻便回过神来,拂开手又后退一步,斥责道:“谁允许你进来的?”
她一愣,面容僵硬,身体也僵硬在原地。
“义父......”
“我问你,谁允许你进来的?”
她低下头不语,这副沉默的样子让他心中更恼。
“吃饭有吃饭的地方,你在我的寝居等我,这像什么样子?嗯?这成何体统?”
他走到桌边扫了一眼菜式,厉声道:“我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