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秋洄站定在他身后,被他喝了一声也不动,他转过身,语气冷了下来:“还要我请你出去?”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抬头,眼睛直直穿透进他的目光中。
那一瞬,他似乎感受到一股恨意,极致浓烈又包含千言万语,可他仅仅一眨眼,那股感觉便消失不见,他看见的,是秋洄的委屈。
“义父......”
她低低唤了他一声便又垂下了头,双手绞在一起,整个人无措慌张,声音发抖。
沈喻皱了眉,他不明白秋洄在渡鸦这么些年,怎么会养出这副懦弱又小家子气的性子,他有些怀疑,将秋洄送送入宫这件事能不能顺利进行。
“义父,我今天练了琴又练了舞,杞嬷嬷还夸我练得快......其实我在渡鸦中也学过不少,为了靠近目标而伪装都是必须要学的......”
“我想着多亏义父将我送入渡鸦,我才能学到这些本领,我想用自己的方式回报义父......”
她越说声音越低,同样的,语气也越来越委屈。
沈喻似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卑微无措,只为了他一句便解释了这么多。
她搓了搓手不经意露出了手指上的伤痕,他记得,这是有一年下雪,他上山去看她练剑,却不想她动作笨拙,他便用细剑堪堪指点,却划伤了她的手。
他还记得,秋洄被伤了手后没有哭,她笑着重新捡起剑,和他继续过招。
她用自己的性命朝他发过誓,她会用她有的一切去回报他,她始终记得,他也始终记得。
心里忽然动摇,他偏开目光,依旧语气冷冷:“做好我要你做的事就够了,其他的不用你操心。出去。”
良久,秋洄才答:“是,义父。”
默默松了口气,他将礼盒放下......礼盒还未交给她。
他不自觉地轻咳一声:“等等。”
“义父?”
打开木盒,里头是一罐青瓷软膏,他拿起青瓷,转身继续板着脸:“拿着,睡前涂抹在身上。”
秋洄疑惑:“这是什么?”
“祛疤。不论如何,先多走一步。”
她怔愣片刻,似乎还未从刚刚的斥责中缓过神来,呆愣愣点头,又呆愣愣上前来接。
指端碰到手背又轻轻划过,沈喻心中猛地一跳,登时就想缩回手,可秋洄还没接过,这会松手,这罐软膏便要摔了。
他抬眼,秋洄在他手上打开了青瓷盖,对里头的乳白软膏很是好奇,又是闻又是刮出一些涂抹开,硬是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
“拿着。”
“是。”
盖上盖子,秋洄双手接过,她的掌心完全覆盖了他的手背,指尖更是触碰到了他的手腕,就像是......就像是她在捧他的手。
再度抬眼,他审视着秋洄,可她神色天真又充满感激,似乎刚刚的触碰是不小心。
“谢谢义父,小洄今天回去就涂。”
“嗯,去吧。”
门打开又关上,秋洄已经离开了,可沈喻还盯着门,直到那触感逐渐变凉,逐渐消失。
翻看自己的手掌,自从那次受刑之后,他便对肌肤相触深恶痛绝,不管是谁他都不想碰,更不想让他人来碰。
小洄......回想她刚才小心翼翼的模样,他摇了摇头,先前对他又是不敬又是阴阳怪气,可本质还是个孩子,收到礼物也会好奇和开心,他虽不喜触碰,但刚刚没有发作,这会便也没了发作的必要。
拂开衣摆,他坐到桌前用夜宵。
门外蝉鸣声愈发响亮,零星一点火苗似是被蝉鸣惊扰,晃动得厉害。
他瞥了眼跳动的光影,忽然感觉后背爬上了什么,阴嗖嗖又有些痒,回头,是紧闭的门窗,屋内并无第二人。
近来他时常有这种不适感,他也想过是否会有贼人偷听他的话,即便他功夫不再,但敏锐度依然在,若府内真有贼人,他或者小洄定能发现。
如此想来,府内有小洄,他对自己的安全也算放心些了。
屋中安静无声,只有筷子碰碗发出声响,屋内自然无人,人,在屋外。
沈喻没有发现,毕竟人的眼睛不长在背上,发现暗中那双幽幽狐狸眼的,只有屋内疯狂摇曳的火苗。
秋洄的窥视填满了窗户的缝隙,微微眯眼,她在看沈喻,看他瘦弱的背,看他疲惫的身,又看他被遮挡住的后颈。
手上还攥着青瓷罐,她已经亢奋到藏不住犬齿,只能用强烈炽热的目光,发泄心中激动。
她碰到了义父,她的手碰到了深埋在心底的思念,只一瞬便让她兴奋不已。
缓缓吐着灼热的气息,目光爬上沈喻的后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