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怀远的人,去了十之七八。
往日为了抢占一个好摊位,天不亮就起来的摊贩,这会子连得之不易占来的摊子也不管了,扔在路边。那些抠门得要死的店铺老板,今日也破天荒地批了伙计半日闲暇。
上至拄拐杖的白发老妪,下到娘亲怀里吃奶的婴孩,将菜市口围得水泄不通。对面街的酒肆、茶馆更是一早就挤满了人,二楼临窗的好位置早被抢光。
众人都等着看热闹。
与灵宝观众人暂分别后,按照之前的约定,羽涅独自一人先行来了酒楼。
但在去酒楼之前,她心下记挂琅羲的生辰礼进度,便先绕道去了香云阁。
谁知到时,老板搓着手迎上来,脸上笑意丛生,语气却尴尬万分告诉她,她早先挑好的月华锦,不小心被伙计裁多了料子。
那匹布,剩下的也裁不出来一件新披风。
怕她恼怒,老板忙不迭从柜里捧出新布,递到她面前:“小道长您瞧,同一批的料子,纹路分毫不差。老朽已经让绣娘连夜赶工了,保准在月初吉时前给您绣得妥妥当当送去。”
错误之处,对方既然已找补。
羽涅没有为难他们,答应道:“罢了,只要不误了时辰就好,还望老板这次看紧点,家姊生辰对小道而言万分重要,不能再出岔子。”
老板连连答应。
得到对方允诺,她抱着桃木剑出了香云阁,开始思索起去陇道的事宜来。
而今去陇道的钱,她已完全凑足。
她不用掐指一算,从师叔崔妙常来的信件中,她知晓其约莫会在下月初一前后归观。
去陇道路途迢迢,往返少说也得十来日。
羽涅深知若再耽搁,只怕赶不及在师叔崔妙常回山前了结此事。
尚且,琅羲的生辰也在下月初。
也就是说,她不能再耽误下去,最迟两三日之内,必得启程。
她暗自想着,不了片刻来了酒楼。
仰头看了看牌子,羽涅将怀中的桃木剑背到身后,抬脚踏进酒楼。
但见偌大的厅堂空落落的,算上她统共才三桌客人。
她扫了眼楼上,只见楼上更是冷清,往日这个时辰早该坐满的临窗位置,此刻望去全都空着。
跑堂的厮役正倚在柜台边撑着下巴打盹,听见她的脚步声后,慌忙迎上来。
圆脸黑眉毛的年轻厮役取下肩上搭着的汗巾,带着一口的浓重乡音,殷勤道:“客官吃点甚么?”
羽涅挑了个临街的位置坐下。
那厮役替她倒了杯茶。
这家店,去年上元节时,师叔崔妙常带他们几人来过。
有几道菜的口味,她脑海里还有些印象。
先点完琅羲他们要吃的菜,她接着再报了两个菜名:“再来个翠竹山菌,跟糖醋藕排,藕排的糖醋味道要越重越好,再来壶米酒。”
“得嘞,您放心客官,绝对包您满意。”
厮役记完菜名,转身打算报给厨房。
羽涅跟想起甚么似的,又叫住他:“且慢我们的人有事会来得晚些,菜不用太着急上。”
厮役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小的明白。今儿个好几桌客人都是这般,点了菜就赶着去刑场看那何仁之掉脑袋了,您那几位朋友…想必也是去凑这个热闹了?”
羽涅没否认:“嗯。”
厮役满脸堆笑:“小的先给您上几道爽口的凉菜,热菜等人齐了再立马现炒现上,保准热乎,您看这样可还妥当?”
羽涅语气轻脱欢快:“有劳,就按您的安排来。”
“好嘞!”厮役麻利甩了甩手中汗巾,重新搭回肩上:“小的这就给您张罗去。”
临了,他还不忘叮嘱:“要是您再有甚么吩咐,尽管招呼小的就是。”
说罢,厮役退了下去,踩着微微吱呀作响的木地板,去了厨房。
闲来无事,羽涅百无聊赖斜撑着脑袋,从竹筒中随意抽出一支筷子,在指间把玩。
之前,在实验室时她转笔很有一手,现下换成筷子玩得也不差。
移形换影间,她蓦然回想起,方才送子竞离别时的场景来。
平生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离别。
好歹互相认识了近一个月,时间算不上长,他们一起经历的事情却都是大事,平柔然,除奸佞,包括她制成孔雀蓝。
深刻的事情,总教人记忆深刻。
这几件事加起来,比她过去几年遇见的所有事加起来,还要精彩。
她指间的筷子不知何时已停下,悬在半空,久久未动。脑海中又浮现那人离去的背影,不由低声嘟囔一句:“走得这样急,连头也不回……”
话一出口,她便自嘲地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