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帮林深搓背的动作倏地停了下来,手指紧紧攥着搓澡巾,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水汽弥漫的狭小空间里,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哗哗的水流声,和谢淮陡然变得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他突然想到了他小学放学路上捡到的那只小狗。
阴沉的雨天,小小的谢淮在湿漉漉的灌木丛边,发现了一只瑟瑟发抖的小黄狗。它那么小,那么脏,棕色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充满了无助和祈求。
谢淮小心翼翼地把小狗抱在怀里,用校服外套裹着,感受着它身体的颤抖和微弱的心跳。
他偷偷把它带回家,藏在自己的卧室里,可是母亲很快就发现了房间里的异样。
她脸色沉了下来,像覆盖了一层寒霜,声音冰冷且不容反抗:“哪来的脏东西?立刻扔掉!家里不允许养任何动物,你知道规矩的,谢淮。”
小小的谢淮第一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他抱着怀里再次开始发抖的小狗,苦苦哀求,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妈妈,它很干净,它很乖,我会照顾好它,不会让它弄脏家里的……”
“不行!”母亲的拒绝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余地,“现在!立刻!把它扔出去!否则我亲自处理!”
那个“处理”二字,冷酷的令人不寒而栗。
谢淮不敢想象母亲“处理”的方式,他只能屈服。
在那个寒冷刺骨的雨夜,他再次偷偷溜出家门,心如刀绞。
他将小狗藏在小区最深处一个堆满杂物的自行车棚角落里,用能找到的最厚实的旧纸箱和破棉絮给它重新搭建了一个勉强能遮风挡雨的窝。
他把剩下的食物全留给了它,小黄狗似乎预感到什么,用它的小脑袋蹭着他的手心,发出细弱的呜咽。
“别怕。”谢淮哽咽着安慰它,雨水混着泪水流进嘴里,又咸又涩,“我明天一定来,给你带肉包子,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他一步三回头,看着它在纸箱里蜷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消失在越来越大的雨幕中。
第二天放学,当他怀揣着肉包子,满心雀跃地跑到自行车棚时,看到的却是一滩尚未干涸的血迹,和路边被雨水冲刷得快看不出形状的……小狗的尸体。
他连小狗的一声呜咽都没能再听到。
谢淮僵在原地,手里的包子掉在泥水里,深入骨髓的无力感从他脚底升腾而起,又像汹涌的潮水将他淹没。
他甚至没有资格放声大哭,因为这只小狗从来就不被允许属于他。他只是想偷偷地,远远地守护一下,却连这点卑微的愿望都被碾得粉碎。
回忆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猝不及防而来,谢淮帮林深搓背的手猛地一颤,动作僵在原地,手里的澡巾仿佛有千斤重,快要从他脱力的指间滑落。
他看着眼前林深毫无防备的后背,看着那截在氤氲水汽中显得格外脆弱易折的腰线,仿佛透过时光的迷雾,再次看到了当年那只在冰冷雨夜里瑟瑟发抖的小黄狗。
他害怕自己的感情,那无法宣之于口的,炽热而扭曲的爱意,会成为一道无形的诅咒,最终将林深推向不可预知的深渊。
就像当年,如果不是他自以为是地去投喂,去靠近那只小狗,给了它不切实际的希望,也许它就不会在饥饿和等待的驱使下,跑出那个相对安全的车棚,惨死在路上……
是他那点卑微的,自以为是的守护和靠近……害了它。
醋意、悲伤、恐惧、自我厌弃……各种情绪在谢淮的胸腔里冲撞,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紧紧缠绕。
谢淮握着澡巾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指关节泛出青白色。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想要收紧手臂,将眼前这个人死死按进怀里,确认他的存在,隔绝所有觊觎的眼神。
可所有的惊涛骇浪,最后只化作一个细微的动作。
他屏住了呼吸,拿着澡巾的手,以一种近乎卑微的力道,轻轻地沿着林深的脊柱,向下滑动了寸许。指尖隔着粗糙湿润的澡巾布料,羽毛般拂过他后腰那对浅浅的腰窝边缘。
那触碰轻得如同叹息,满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无法言说的眷恋,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确认。
确认他还在,确认这温热的肌肤下跳动的生命依然鲜活,确认自己在这被控制的人生里,还能如此偷偷地靠近这最后一点点光。
仅仅是一秒,谢淮便像被烫到一般收回了手,连同澡巾一起。仿佛再多停留一秒,那压抑的情感就会冲破堤坝。
“好了。”两个字从他近抿的薄唇间挤出,迅速退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重新被氤氲的水汽隔开,宛如隔开了两个世界。
他没有再看林深一眼,仿佛刚才那轻柔到不存在的触碰从未发生,只是一场荒诞的幻觉。
他沉默地弯腰,近乎粗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