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七娘子上崔家讨债之事,经过一个晚上发酵,到了第二日已传得满天飞,成了酒馆茶楼里最热门的话题。
“崔家与知州府定亲了。”
“钱七娘子不甘心跑去崔家的定亲宴上大哭大闹...”
“钱七娘子自暴自弃,找了个武夫出身的小白脸夫婿。”
“钱家的盐井里早出不来盐,如今的钱家已成了空壳。”
“钱家被逼到了穷途末路,家中锅都揭不开。”
“钱家也是倒霉,眼瞧着盐引即将到期,偏生在这节骨眼上朝廷派了官差彻查四大家,钱家这回,悬了...”
一夜之间钱家在扬州的地位掉到了四大富商的最后一位。
债主们闻到风声,蜂拥而至。
钱夫人这两日忙着与三夫人四夫人谋划怎么把新姑爷赶出家门,一大早听说了外面的流言,才知钱铜昨儿个到崔家丢了个大脸。
这死丫头,不是说不稀罕知州府的亲事吗,她怎又上门去闹了?
风风火火跑到钱铜的院子,发现连个站脚的位子都没,全是来要钱的,好不容易拨开人群,便看到院子里满满当当堆满了漆木箱,里面全是现银和票子。
这得多少数目...
钱夫人倒吸一口凉气,见到正在往外给钱的钱铜,顿时眼冒金星。
她在干什么?!
钱夫人已顾不得质问她昨日为何要去崔家,走到钱铜面前,板着脸道:“你给我过来!”
钱铜正翻着手里的账目忙着结款,没空搭理她,“母亲有何事,等我忙完了再说。”
忙完...
这些银子还有得剩吗。
钱夫人见她不理,便自己凑过去压低声音问道:“谁允许你动库房的钱了?”
钱铜闻言,不得不抬头看着自己这位对家中生意毫无所知的钱家主母,就他们那库房里有过银子吗,但还是平静地道:“这些是我昨日收回来的旧账。”
钱夫人一愣,那些死账?他父亲近些日子腿跑断了一粒都没收回来,她都要回来了?
甭管她是怎么要回来了,瞧她又这般轻易地送出去,钱夫人心肝子犯疼,“你这时候还什么账...”
钱铜头也没抬,问身旁记账的青年,“下一个...”
钱夫人一看到坐在她身旁的玉面公子,心头的气便不打一处来,“你知道外面怎么传吗?说你自甘堕落,找了个一无是处的小白脸。”
宋允执记账的笔,硬生生地落了一滴浓墨。
钱铜:......
钱夫人她要闹哪样?
察觉到公子紧绷的虎口,都快把笔杆子捏断了,钱铜脑仁一时疼起来,她好不容易才哄好的,抬头黑脸反驳钱夫人:“他哪里一无是处了?他不是在记账吗?”
谁的错谁认,钱铜盯着她,“母亲,你道歉。”
钱夫人一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我给谁道歉?我看你是被迷昏了头...”反应过来身后还有一群看热闹的人,转身便骂道:“看什么看,不就欠你们一点银子吗,做生意的谁家不欠钱,哪有人一大早来要账的,我钱家今后不做生意了?还是你们不想与我钱家有来往了...”
“刘老板,您说是不是?”钱夫人突然揪住其中一人,质问:“我钱家从那你买的米不少吧,去岁你找上门来说库里的存粮太多,我钱家是不是二话不说,都替你清了...”
那人忙低头赔不是,“夫人说得对,钱家的恩情刘某都记在心上,若非手头上实在周转不过...”
钱夫人脑子简单脾气急,一怒起来,谁的脸面都不给,冷笑道:“刘老板周转不开?你铺子都快开到城外了...”
钱铜此时看她,活像看一个火球,走哪儿点哪儿,转头与扶茵使了个眼色。
扶茵立马上前架住钱夫人的胳膊,“夫人,这儿太阳大晒得紧,奴婢带你去歇会儿。”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钱铜!”
“成,我治不了你,我去找你祖母....”
如此一闹,上门来要账的人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钱铜并不介意,还主动开解道:“欠钱的是我钱家,各位不必觉得抱歉,就算我钱家卖了宅子,讨口要饭,也不会欠你们任何人一分...”
——
半日后,外面的传言越来越烈。
“钱家被债主踏破了门槛,都要卖宅子了...”
“钱夫人嫌七娘子不争气,把气都撒到新姑爷头上了。”
崔家一下子占了上风。
“崔家一场定亲宴便花了几万两...”
“最近崔家好像又新添了两座茶楼...”
“难怪知州府会与崔家定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