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吃什么?”
“牛肉毕罗,羊汤,酸汤扁食,樱桃酥山……”
听他又口头上犯贱,楚昭宁去桌上打开包袱,揣了几串铜钱入怀,冷嗤:“上辈子是饿死的?”
他伏身未动,笑得肩背轻颤:“可不!这辈子也饿着,都快饿疯了!”
“你还挑上了!”楚昭宁转身径直出了屋子,“来将门栓落了,小心些好。”
“嗯。”他虽应声,身子却伏在被褥上,一动不动。
楚昭宁出了屋子,一路往宿馆外头走。
宿馆前堂,掌柜和四个伙计正凑在柜台前后小声说话。见她现身前堂后门,赶紧放低声音。
见五人贼眉鼠眼地齐齐望来,看她的目光躲躲藏藏,楚昭宁心头警觉,抬手将戴着的斗笠帽沿压低,穿过前堂径直出了大门。
站在柜台后面的八字眉客栈掌柜,从她背影收回目光,将藏在柜台下的手举起来,冲站在柜台外的伙计们勾了一勾手指。
掌柜手里拿着一幅画卷,展开后,是一幅女子画像。
五颗脑袋凑在一处,就着柜面上跳动的油灯火舌,将画像认真看了一番,纷纷点头。
“就是她了。”
“官府文牍上说,男子身高伟岸,还瘸着右腿,当是与她同住的那个男子。”
“掌柜,可要即刻通知里正,带上保丁前来抓人?”
“急什么?官府不张贴通缉榜,正是为了好拿人。小娘子才刚出门,先莫声张,免得她察觉跑了。
掌柜三两下将画像卷起,八字眉一敛,狠戾道:“值钱的,是屋子里头那个男子。与其让里正发财,倒莫如将那三千两赏金分到你们手头。益州官府要死不要活,他又有伤在身,你们四个几棍就能将他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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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缓好一阵子,他才在被褥上跪起身子。
将布条在伤口前后缠绕了几圈,麻利系了伤口,提系好裤头,穿好外袍,他这才起身去落了门栓。
转回墙根下的被褥,他手撑着被褥艰难侧卧,抬起头望向那扇阖着的门,眸光似嗔似怨流转。
屋内的烛光昏暗,却将他宽额广颐的脸,照出朝阳初升时才有的“红霞”。
若非宋梨花轻手轻脚给他上药,他都快忘了自己是血气方刚,值鼎盛之年的大好儿郎。
从未被风华正茂的女子近过身,方才被她那般柔柔上药,仅一根细软篾条,就让他险些克制不住!
若放任楚昭宁裹系伤口,少不得会碰到他正要命的一一紧要之处!
一手撑住腮,他眼眸闪烁闪烁,神情恍恍惚惚,未退的红晕从脸颊悄然染向耳尖。
“笃笃……”
他脑子里的连篇浮想,被轻柔的敲门声打断。
立时撑身而起,一瘸一拐挪向门口,他笑着小声嘀咕:“带回来什么?樱桃酥山,毕罗,还是扁食?如有可能,本王倒更想尝一尝‘人、肉’。”
抵近,他双手将门栓抽开的霎那,两扇门被数只脚“砰”地一声踹开,两根高举的粗棍带着凛冽的风声,从门外向他兜头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