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蒋修同住屋檐下,商越川的起居穿着偏向保守。一来为安全考虑,对方毕竟是个年轻男人;二来抬头不见低头见,在家中时常不经意偶遇。
商越川坐在客厅沙发,复盘今天上门拜访采集到的信息。
蒋修问:“进展如何?”
“不太理想。”商越川盯着纸张头也没抬,“给我外婆写信的肯定是中国人,但这五户人家,住户全是纯外国面孔,没有亚洲脸。”
“不过……”商越川圈出名单倒数第二户的地址,“这家开门的是一位租客,名字叫Oliver,他是第戎大学的学生。Oliver说这户的房东出门旅行,大概月底回来。”
“房东是中国人?”
“不清楚。”商越川摇头,“涉及个人隐私,Oliver说征得房东同意之前,他无法向我透露任何信息。”
法国人的边界感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商越川无法获取房东的联系方式,只能静静等侯。
可蒋修宽限的租期已经逼近极限。
“Oliver记录了我的电话、邮箱和住址。如果得到房东回复,他将第一时间联系我。我的手机卡是国内的,偶尔信号不好会漏接,Oliver说不定某天亲自上门通知。”商越川的声音由于缺乏信心而渐渐低下,“我……能再续租一段时间吗?”
蒋修没答应,但也没立刻拒绝,只是看着她。
商越川在沉默的空气中,察觉到蒋修的动摇,她立刻直起身体,趁热打铁,举手发誓保证:“你放心,续住期间我会保持安静、遵守规定、绝不打扰到你。”
蒋修目光微动,表情仍是淡淡的。
商越川又不确定了:“当然,如果实在不方便,我会按时搬走。只是第戎合适的房源真的不太好找……”
蒋修终于收回视线:“可以续到月底,继续当个好租客吧。”
商越川眼睛亮起喜色,嘴角控制不住地弯起,迫不及待进屋取现金付清房租,生怕蒋修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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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iver那边始终没消息,商越川在第戎干等两天,无所事事,决定安排一趟去巴黎的短途游。
商越川学乖了,精简行李,轻装出行,上火车时只带一个背包。
巴黎是世界的巴黎,它的名字,本身就是浪漫和文化的象征。无论来自哪个国度,说何种语言,旅行者终归会踏上巴黎的土地。
商越川在巴黎的第一站是卢浮宫。
正值暑假,卢浮宫前的广场人群熙攘,入口安检队伍蜿蜒,拐了好几个弯。在第戎没遇到几个中国人,而这里却一眼望到如此多的熟悉面孔,商越川顿时感到亲切。
卢浮宫馆内藏品浩瀚夺目,然而大多数游客只为亲眼目睹镇馆之宝《蒙娜丽莎》。
广为流传的《蒙娜丽莎》的尺寸不大,却独占一整面展示墙,画作前人山人海,商越川放弃挤上前欣赏想法。
她转身欲离开,却没想到,一转身就看到了整个卢浮宫最大的画作——《加纳的婚宴》。鲜艳油墨呈现推杯换盏的热闹气氛,而《蒙娜丽莎》前的真实观众,又与《加纳的婚宴》画中的观众交融。人潮涌动,虚实难分。
商越川正愣神,微信响起。
-蒋修:冰箱里剩余的一点牛奶,你还要吗?
-吃鱼专家:不要了。早上离开时忘记带走,麻烦你处理掉吧,谢谢。
-蒋修:好的。
商越川离开《蒙娜丽莎》的展区,走到僻静处。
-吃鱼专家:我在卢浮宫^ ^
-吃鱼专家:有看到《蒙娜丽莎》。
等了片刻,蒋修未作回复。
商越川在冷气十足的馆内,耳尖一热,有些尴尬。她方才不知哪根经搭错,竟主动和蒋修分享旅行见闻。蒋修是法籍华人,长期生活在巴黎,想必对此类话题早已不感兴趣。
可是……微信来不及撤回。
商越川皱眉咬了咬指关节。
没有仔细做过艺术预习功课,商越川着重看了几幅教科书里出现过的作品。例如德拉克洛瓦的《自由引导人民》,雅克-路易·大卫的《拿破仑一世加冕礼》,还有雕塑作品《断臂的维纳斯》。
商越川走马观花,逛到近东文物区域,蒋修打来电话。
她怔了足足十几秒,才慢半拍接起。
“刚才在清理冰箱冷藏室的物品,没注意到你又发信息。”蒋修问,“看到《蒙娜丽莎》,然后呢?”
商越川忽然卡壳,讲了句废话:“然后,嗯,去看了别的。”
蒋修:……
商越川本人:……
这一片区域观众稀少,路过的卢浮宫工作人员,瞥见商越川立在原地握着手机,面露茫然,误以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