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税(四)
    赵裕方与林佰乃是旧识。

    林佩仔细想了想其中的关系,不免觉得苦涩。

    林亦宁病逝之后三兄弟便分府而居,林佰作为长房长子一直为维系家业而操劳,而林佩则专注于仕途,不仅没有绵延子嗣,还数次拒绝了林佰托办的事,久而久之兄弟的关系也就淡了。

    因林家的田产历来分明,尚不至于因清丈土地调整赋税而损失过多,所以林佩很清楚,林佰这次主动设宴并不是真的要联合赵裕方与他为敌,而是对他的冷漠心怀不满,借机喂他吃一口黄莲,让他也尝尝苦味。

    赴宴前夕,林佩把老骆叫回府中,什么也没有吩咐,只让老骆陪他吃了一盘腊肉炒笋。

    “一起长大如今又怎样。”林佩拨弄着碗里的笋片,平静的话里透出一丝寂寥,“大哥责备我,疏远我;三弟在外面做什么事都瞒着我;我又算什么呢,就是个不孝不悌之人。”

    “唉,相爷。”老骆伤感道,“为了朝廷,为了阜国,你当真是付出的太多了。”

    “我与外人说这些话未免显得虚伪。”林佩笑了笑,“也只有与你说。”

    老骆不敢与主人交心,放下筷子,继续禀事。

    “大哥不会真和赵侯越格交往的,你不用管,我自有说法。”林佩把盘子端起来,一统扫到碗里,“倒是三弟那边前途未卜,劳烦你盯着些。”

    老骆郑重地点了点头:“是。”

    *

    三月廿九,聚宝山春和景明。

    沿途可见一座座豪华庄园分布其间,错落有致。

    林佩带着温迎和万怀二人来到魏国公府。

    东园开阔舒朗,放眼望去,大片草坪之上繁花盛放。

    沿旁侧的溪流前行,遇着一座粉墙黛瓦的楼阁,匾上题字淑香堂。

    堂前站着一瘦一胖两人,正是林佰和赵裕方。

    林佰的身材高挑挺拔,眼睛细长如柳叶,须发微染霜白。

    至于赵裕方,几年未见,居然变得肥胖臃肿,腰带紧绷着,上衣的每道褶都完全被撑开了。

    “赵兄,知言来了。”林佰招呼道,“二弟,近来踏青之人很多,你们出城可还通畅?”

    林佩道:“一路顺利。”

    林佰道:“不耽误国事吧?”

    林佩笑了笑:“大哥难得请我一回,还得是沾赵侯的光。”

    赵裕方见林佩穿的是公服,便依品级行礼:“林相。”

    林佩回礼,心中担忧的是对方这一弯腰把束带崩开。

    林佰道:“二弟,今日是私宴,你穿这一身公服,显得家人之间生分,岂不让赵兄见笑?”

    赵裕方摆手道:“岂敢岂敢,林相公事繁忙,肯见我就很好了。”

    林佩一笑,对林佰道:“朝廷当下正在调整晋北赋税,关口风紧,家事亦是国事,赵兄知礼知节所以不与我论长幼,大哥素来明白的一个人,怎么这会儿反倒不明白呢?”

    “你……”林佰用手指了指,哑然而笑。

    林佩道:“赵兄,前段时间清丈土地,听闻你府上多出三万亩良田,恭喜啊。”

    赵裕方顿了顿,目光又投向林佰,笑中含酸。

    林佰挥袖相请:“别光站着,今日略备薄酒,坐下畅谈。”

    踏入淑香堂内,天花板上雕刻藻井,桌椅摆放在中央。

    林佰坐主位,林佩、温迎和万怀坐在一边,赵裕方及其随从坐另一边。

    阳光透过雕花长窗照亮美酒佳肴。

    林佰举杯祝酒,回忆起年少之时与赵裕方同游山林的经历,诸多感慨。

    赵裕方挑了个时机,问为何四大公府后来要搬至聚宝山。

    林佰唉地一声,道:“京中地价贵,刚入京的官员无处安身,所以那时是吴老丞相想的办法,用郊田置换我们的祖田,改建馆舍。”

    赵裕方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林佰道:“二弟,你不是也参与其中么,你说是不是?”

    林佩正在吃菜,听兄长点自己,应了个是。

    赵裕方算是听出了林佰话中的怨气,接着往下引。

    林佰道:“世食君禄,自当为君父分忧,是这个理。”

    赵裕方道:“原以为只有像我们虚封在外的侯爵才会被削裁,如今连公府都这般艰难了么?”

    林佰道:“没那么容易,就说我们那个堂侄儿,一向品学兼优,不巧是春闱那阵子染了时疫,没考好,我想本朝也有补录的先例,就问知言能否让方时镜安排,按理说他俩关系也近,不至于这么抹不开脸,结果怎样,他为躲避我硬是搬去文辉阁住了大半个月。”

    赵裕方道:“若有时疫,定然不止一个考生受影响,是有理由安排补录的。”

    林佰淡淡一笑:“算了,这些都过去了。”

    林佩听着兄长的数落,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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