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作证的钟家仆人中,有姓常的人。
兴许是改姓了?
她将疑问问出,常旺思量了一番道:“阿爷年少失怙,母亲改嫁,他便投奔姨家,也改了姓。”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后来他成家后,又改了回来……”
常旺满面愁容:“阿云做毒药那段时间举止奇怪,被我察觉了端倪,知道她的事后,我也明白了,那夜阿爷在愧疚什么。”
“我决定替阿爷赎罪,寄到何家的那封杀人信,就是我写的。”
“其实,阿云亦会写字。只是……”
他把阿云啃咬出血的手指从嘴边拉下:“就算什么都帮不上,我也要当你的共犯。”
“我知道刺史难杀,本以为这辈子,仇都报不了,但城中有了凶兆三怪,还专杀四郎——”
阿云眼中狂热顿生:“何钰正好有四子,而我又得了那药!”
“我打算浑水摸鱼,杀不了你,还弄不了你孩子?何四郎又是个纨绔子弟整日乱逛,可比他阿爷好下手。”
她冷笑一声:“何四郎死后,我以为我们成功了,又兴奋又害怕……这时候,我又收到了一封信。”
“那信上说,知道是我和常旺杀了何四郎,”她额上生出冷汗,“如果不想被揭发,就替他偷个东西。”
“我根据信的指示,去了那间书房,可还没等我找到,何钰就来了。”
“我本躲得好好的,但一不小心,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这老东西好警觉!”
她郁闷道:“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秦夫人疲惫道:“旁的你还没说呢,继续。”
…………
烛火燃尽,天光也大亮。
阿云讲了一夜,眼下青黑,目光却炯炯有神。
众人熬了一晚,皆是满面沧桑,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翠翠跑过来道:“街上有人挨家挨户搜查呢!”
她还有点害怕:“还有卓阿兄,他突然就爬起来,看上去好奇怪……”
秦夫人猛然站起:“阿云快躲起来。”
阿云苦涩道:“义母,不大义灭亲吗……”
“此事有蹊跷,还有许多谜团,至少现在你不能被抓住。”
杜灵寿和萧观音一对视,双方都有了合计。
一队官差敲响翠柏堂大门,见秦夫人亲自开门,来人倒是有礼:“昨夜有贼人在城中作乱,还望夫人体量一二。”
秦夫人微微一笑,将大门敞开:“原来是这样,诸位请。”
翠柏堂里里外外被搜了个遍,一个官差跑来跟领头人汇报:“旁的地方都搜了,没找到受伤贼人,就是有一处……”
“嗯?”
众人随那汇报人走到一小屋前,常旺正挡在门口,跟官差辩解道
“真不好意思,但里面那情况,是真……”
“磨磨蹭蹭做什么!难不成里面真窝藏了犯人!”
秦夫人扶额道:“旺儿,叫他们看吧。”
常旺尴尬一笑,将房门拉开,屋里一对男女正在纠缠。
只见一高挑郎君正在地上打滚哭闹,旁边站着个一脸崩溃的女郎。
男子摇头抽噎道:“你别扒拉我。你不是我娘。”
“谁说我是你娘了!”
“我要娘!我要娘我要娘我要娘!娘娘娘娘娘娘娘娘娘娘娘——”
“你不是小孩儿,你别哭了!”
“原来我是狗,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啊啊啊啊!你不许叫了!”
“有外人来了为什么不叫,汪汪汪呜呜呜呜啊啊啊啊——”
“今日他已经是很通人性了。”
“让诸位见笑了,唉呀,卓兄的脸这下都丢尽了……”常旺尽全力压下嘴角。
他神秘道:“我这兄弟前几天夜里出去撒了泡尿,不知看见了什么脏东西,就变成这样了。”
“昨日他还说自己是匹马,在院儿里不停尥蹶子呢。”
“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说不准是凶兆三怪变着法害人啊!”他一惊一乍道。
那领头人见屋里这两人,一个生龙活虎,另一个既疯疯癫癫又生龙活虎,不像腿受伤的样子,现下人人又对“撞邪”这事避之不及,只匆匆点头就去下一家搜查了。
只剩下两个官差,“晦气死了!”一人掩面道。
另一人虽也嫌弃,但看卓箱年纪轻轻就疯疯癫癫,走出门后还是心中不忍,回头道:“要不找人来……”
他自觉身为官府中人,说这话不好,但还是诚恳道:“驱驱邪吧!”
说完怕被传染上似的,“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