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轻易斩断系缚在孤岛上的唯一绳索,岛上只有两个女儿和陷入拯救怪圈的她自己。
“若我们有女儿的话,我只能眼看她们受苦,让她们遭受同样残酷的命运。”
“如果没有我,她们……我的孩子们,不会有人来救她们。她们就只有我了!”
“要是……”
“你只会重复那几句话吗?”母亲睁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叫作唯的女儿,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本该乖巧的女孩会讲出如此冰冷的话,“你早就离婚了,你早就带着我们逃走了,你又何必对着以前耿耿于怀呢?”木苍锦惶恐地挡在木苍唯身前,可木苍唯实在是受够了,为什么总有人放着光明的未来不看,非要执着痛苦的过去呢?
一开始,母亲确实是救命稻草,那是能够改变现状的唯一途径,木苍唯选择认同、听话的顺从,可翻来覆去的同样一副嚼烂的话被时间磨灭了最后一丝忍耐,救命稻草成了束缚在脖子上的麻绳,吊着可怜人变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同被困在高高的围城里。
这样是对的吗?这样是正确的吗?可为什么她会在夜晚望着天花板怀念之前母亲的怀抱?
疑惑并没有随着时间消失,在每一个无法入睡的夜晚是滋养反抗思想的温床,回想起白天落地镜里倒映出的家畜,那是我如今的模样吗?木苍唯在床上辗转反侧,扭过头,黑暗里看不清姐姐的脸,脑海里却总能浮现出姐姐悄悄落泪,躲在角落里处理自己因为没日没夜练习基本功残留在躯体上的淤青;不得不忍受听不懂的音乐和怎么也学不会的轻快舞步的自己;同时兼职多份工作才能够为两个女儿提供和以往一样舒适的环境而被迫压榨自己的母亲……
她们都变得不再像从前的自己。
这样是对的吗?这样是正确的吗?
母亲在夜晚悄然落泪,昔日娇嫩的手指逐渐因为生活被磨砺的粗糙不堪;往日不屑一顾的保养品已经是可望而不可求的东西;音乐、书籍已经被工作挤压殆尽……可一想到羽翼未丰的女孩们母亲又不得不迫使自己从荒诞的世界里保持清醒,不能下坠,拥抱她们度过一刻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而她们不得不去习惯……
她们都变得不再像从前的自己。
可……可这是我想要的吗?
木苍唯在早已变质的清晨睁开眼,她不想让母亲成为将她人生破坏殆尽的救赎者,我们都该拥有自己的人生。即使过程撕心裂肺,被打磨的尖锐,但成长是伴随一生的存在,她们仍旧无可奈何地不断成长着,变成不认识的样子,变成梦想中的存在。
可……可这是我想要的吗?
母亲在煎熬的夜晚沉沉睡去,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们踏上同一条道路,不想在回想起这一生时会痛恨自己的亲人为什么要让她这么早结婚?为什么要这么早就诞下苦果?为什么要让厄运延续到自己的女儿们身上!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木苍唯哭到。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母亲怒吼着。
她不要温顺,她不要枯萎,她长出了反骨,她要一把火烧光这该死的一切。木苍唯开始颤抖地翱翔。
她在叛逆,她在反抗,她要走上老路,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变成了怪物。母亲看着女儿满怀怨恨。
她恨我?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木苍唯沉默的看着母亲下意识举动。
她恨我?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母亲愤怒的沉溺于悲伤中不可自拔。
东边照常升起太阳,艳阳高照的日子里,姐姐不存在的世界里,母亲带着灰烬找上门来,她要驱逐可怕的怪物保护自己仅剩的唯一的女儿。
可推开虚掩的浴室门,看着浴缸里脸色苍白的孩子和泛红的死水,沉默是尖叫的领头羊,再度带她回忆起倾注心思培养的温顺女儿不见血色的躺在铺满百合花的棺材里的噩梦,明明她们都在努力摆脱这样的梦魇,没能及时抵达……没能及时拨通救助电话……现在仅存的孩子也要躺进死神的怀抱,她第一时间拨通119,在死神面前母亲又变成了母亲。
是我做错了?她们是被我逼上歧路的吗?我是罪魁祸首吗?冰冷的钢铁长廊的尽头是亮灯的手术室。母亲麻木的不再流泪,一件件数着过往的不堪,怨恨到最后找不到对象,矛头直指自己。
“就一直这样恨我吗?”母亲面无表情地呢喃,不知是问她自己还是她的女儿,没有一丝情感。
“……”木苍唯惨白着一张脸,呆愣愣地望着医院雪白的墙,毫无反应。
“以后就别再见了,你是死是活都和我没关系。”母亲决绝的走开,留下独自哭泣的木苍唯。
就好像是约定俗成般的,木苍唯已经很久没有再见过母亲,跌跌撞撞地一个人生活了很久,从举步维艰到至少不让自己饿死再到物质上能够不再亏待自己,日夜交替的滚轮倾轧在身上一遍遍,久到木苍唯以为后半辈子也就这样了。
时间实在是对症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