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开朗，还说没有小熊也能确认关系，然后被张余锤了好几拳，只是脸上挂着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大白天的一双眼睛里藏着熠熠星光。

    下午两人去了游乐园，但其实张晔林能玩的项目并不多，医生交代了一个月内尽量不要剧烈运动，过山车海盗船跳楼机这种肯定是玩不了的。

    此时两人正玩着温和的旋转木马，肉眼可见的里面除了他俩就是小朋友和小朋友的家长。

    “你说你，来这里就为了玩旋转木马吗，等你脑袋恢复得差不多了再来也可以啊……”

    张晔林说：“那时候万一我不在了呢？已经麻烦你很久了。”

    张余脑子一瞬间变得空白，变得迟钝：“不麻烦，你在这里越久，我赚得越多。”

    “除了钱，还有别的吗？张余。”张晔林的木马走快了一点，他回头看着张余，一双眼睛像一对漩涡，要将人拉进去。

    张余仓促地移开视线，僵硬地笑了两声，说：“哪还有别的，以后你肯定要走的，我们当朋友什么的根本没意义，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当作是……”他忽然卡了壳，不知道用什么词去形容。

    “交易？只有交易吗？你对我好只是为了钱？朋友也算不上？你有这么缺钱吗？”张晔林脸色暗了暗，一个接一个问题抛出来。

    明明他根本没有那么在乎钱，为什么非要这么说？

    在医院给他交钱，回到家里给他点一百块钱的汤饭，只给自己点二十块钱的炒菜，给他买手机，转生活费，在商场给他买好几套衣服，就连根本不是必需品的帽子都要给他买好几顶。

    说是投资，仅凭他一张嘴说五十倍还就评估完风险，决定投资了吗？

    张余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表达有误，但也不想再去解释，他们之间不会有往后，那是否存在误会其实也无足轻重。

    两人都沉默下来，只剩周围人欢乐的笑声以及旋转木马播放的浪漫音调。

    游乐园之行总体不算愉快，张晔林已经开始后悔，这跟他的初衷已经相背。

    他现在用的微信是张余以前的号，他想张余应该不够了解微信的功能，没有想到登陆在一个新手机的微信号依然会保留从前的收藏。

    张晔林也是偶然发现，当时他在某个超市群里看到一篇文章，标题是如何快速提升厨艺。

    恰逢张余回到家，他就先点了收藏。后来再去找，无意看见了张余的秘密，是两条绿色框的文字消息。

    [高考结束要和外婆一起去游乐园啦！]

    [所有承诺我游乐园的人，都没有做到。]

    两条信息都是五年前收藏的。

    张晔林想完成这个他从未许下的承诺，只是现在他也搞砸了。

    回去的路上，张晔林忽然说要下车。

    “怎么了？”张余问，因为太久没讲话，声音有点沙哑。

    张晔林说：“没事，我想去买点儿东西，很快就回来。”

    张余说要和他一起去，但被拒绝了，只好独自回家。

    车开得很快，车外行人和风景都飞快地掠过，司机沉默地开车，还有微信里安静的置顶联系人，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在张余的世界里留下痕迹。

    他们是吃完饭才回来的，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张余不知道该干什么，坐在沙发上发呆。

    昨天张晔林提出要去游乐园时，他是惊喜的。游乐园，一听就让人开心的三个字。

    但他又很不开心。游乐园对他来说意味着两次被抛弃。

    很小的时候，他一个人兴冲冲地跑到游乐园，脑子里已经开始畅想同学口中会飞的火车，旋转的木马，很高很高的摩天轮……

    “小朋友！你家长呢？没有家长带着不准进去的！走走走！”工作人员大声对他说，将他推到一边。

    他跑着回去找外婆，但外婆不同意，很简单的理由，说不安全，要长大了才可以玩。

    后来他爸爸妈妈回来接他了，他又跟爸爸妈妈提，得到的回复永远是以后有机会就去。

    以后复以后，后来他再没见过他们。

    好不容易外婆答应带他去了，高考后等到的却是她患癌的噩耗。

    他看过很多游乐园的视频，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只能在脑子里幻想，但也始终没有独自进去的勇气。

    不知道是害怕那个推开他的工作人员，还是不愿意接受自己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终于，门锁转动，张晔林回来了。

    “登登登登登~”

    他将小蛋糕提得高高的，像张余给他惊喜那样配上BGM。

    一瞬间，张余感觉周身寒冷散去，全身肌肤重新感受到八月份的热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