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眼怀里的吕泽兰,动作轻柔地将人放平在地上。
“姑娘放心。”窈娘郑重其事地叩首拜谢,“是民妇愚钝,惹恼了主家,因此被驱出府外。我与姑娘更是没有半分交集,不过是……”
“偶然偷听到了一个故事。”
窈娘离开,吕泽兰也被承钊带去别的屋子安置好。
温祈再次被迫与谢迎独处,可能是刚坑了他一把的原因,莫名有些不太自在。
谢迎倒是没看出她的异样,兀自开口:“这就是你的办法?与画妖之事相类似的……造势?”
温祈没想到他还挺有悟性,点头道:“更准确的说法,其实是舆论操控。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张密固然偏袒漕帮,但他身为一郡郡守,势必要审时度势。”
“区区一个孔无忌,可远没有他的乌纱帽来得重要。”
“那你就如此确信,吕云山是无辜的?”谢迎又问。
他本是看温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想顺便套些话,却没想到她满脸坦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啊。”
谢迎:“……”
所以到底凭什么让窈娘闹出这么大阵仗?
女人的直觉吗?!
温祈眼看他脸色一沉,显然又在发怒的边缘,于是抢在他开口前,以去吕家看看现场为借口,果断开溜。
走到门口,又突然顿住脚步,认真交代道:“侯爷明天别忘了出去走走,体察民情啊!”
谢迎看着她满脸谄媚的样子,冷笑:“本侯明日身体不适,不想出门。”
“不,你想。”温祈语气笃定地纠正道,这次不等他继续反驳,便大不敬地夺门而出。
门板在谢迎面前啪地重重甩上。
*
温祈要去吕家看尸体,顺手便带上了承钊。
窈娘刚回去不久,突然见温祈上门,满脸惊诧地愣在原地,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这么紧张?那我可要开始怀疑你了。”温祈半开着玩笑,抬手指了指堂屋里的棺材,“我来看看尸体,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新的线索。”
窈娘缓过神来,连忙将她迎进来:“姑娘自便,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知会一声便是。”
“那便多谢夫人了。”温祈笑道,径直走到棺边,往里面看去。
吕家贫寒,只用草席和一具薄木板钉成的棺材敛尸,透过半敞的棺盖,能看到一张僵硬的死灰面孔。
尸首显然被仔细擦拭过,已经换上了寿衣,端端正正地平躺着。漏在衣领外的那段脖子上,依稀可见交错的青紫色抓痕。
如今天热,尸体就这么放了一宿,味道已经不太好闻。温祈用湿帕掩住口鼻,没去接触,而是直接使用了范围内的关键物触发功能。
这次倒没提示什么死人玩意晦气不看,而且没想到信息量还挺大,直接耗尽了今天剩下的次数。
【物品1:自制药方。】
【今日传闻:活血化瘀,强身健体,吃死人啦。】
【物品2:药渣。】
【今日传闻:什么玩意就往人嘴里塞。】
【物品3:毒死的老头。】
【今日传闻:好惨好惨。】
“吕大志用的药是何人所配?”温祈开口向窈娘确认道。
窈娘闻言,微微一愣,随即连忙答道:“我公爹年轻时,曾在医馆里当过小厮,学了些偏方。这次……漕帮是赔了些碎银,但请不起多好的郎中,他便干脆自己拟了方子,已喝了半月有余。”
“自从闹出盗粮那档子事,旁人便不愿再与我家来往了。公爹重伤卧床,纵使这两天恢复了些许,也是整日闭门不出。除了出门抓药,配药熬药皆是他自己做的,都不曾假手于他人。”
“自己配的药?”温祈有些意外,“方便把药方拿给我看看么?”
药方就在里屋,窈娘拿过来,还一并带出两碗黑乎乎的药渣。
其中一碗几乎已经满了,另一碗只堪堪没过碗底,看起来也要新鲜得多。
窈娘开口解释道:“他有留药渣沤肥的习惯,这碗满的是前几日积攒下来的,这碗是昨日喝剩的。仵作来验过,只说毒下在了昨日的药中。”
温祈看不懂药方,好在上面的字迹还算规整,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大致能辨认出所用的药名。
都是些常用的药材,唯有一味。
马钱子。
纵使对药理一窍不通,她也听说过,这是能与砒霜相提并论的剧毒之物。
温祈不自觉地拧起眉头,旁边承钊看到她的反应,难掩好奇,跟着凑过来,草草掸了两眼,不由得惊呼一声:“好猛的药!”
“果真是野路子,他还真敢自己下重手。不过猛归猛,还算是对症下药,纵使用了马钱子这等剧毒之物,也小心控制了剂量,并无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