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羽怔怔地盯着这三个字,指尖微微颤抖,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封面上的字迹,拇指一点点地描摹着那熟悉的笔划。半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低声道:“……明阳,我想独自待一会儿,你且去吧,这信……多谢你了。”
明阳道人见他神色异样,微微一怔,但也未多问,只道:“师兄好好休息,我出去了。”说罢,便转身离去,轻轻掩上房门。
屋内再次归于寂静,林惊羽缓缓坐下,手中依旧紧握着那封信。他深吸了一口气,手指缓缓地撕开封口,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纸。
下午柔和的日光映照在纸上,熟悉的笔迹跃然纸上,他目光落在第一行字上,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心跳微微加快。
他一字一句地看着,眼神沉静而专注,仿佛要将信上的每一个字都烙印在心里。他没有急着读完,而是反复看了几遍,甚至有些地方,明明已经熟记于心,仍旧不愿放过,生怕错过信中的哪怕一个细节。直到反复读完,他仍未曾将信合上,而是用指腹轻轻拂过那些字迹,如同抚摸着什么珍贵的事物。
许久,他缓缓将信折好,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指尖不自觉地收紧,动作温柔得仿佛那不是一封信,而是一个人,如今却透过这薄薄的信纸,重回他的怀中。
午后的微风轻轻拂过,他的衣角随之翻动。
他闭了闭眼,片刻后,似是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
明阳道人正在站院中,听到脚步声,回身便见林惊羽已换了干净的衣服,行色匆匆向门外走去,眼底隐隐透着急切。明阳微微一愣:“师兄,你要出去?”
林惊羽轻轻颔首,语气低沉而坚定:“我有事,这几日……不一定能回来。”
明阳道人皱眉道:“师兄,你伤势未愈,还是该多休息几日。”
林惊羽却只是轻轻摆手,语气未有半分犹豫:“无妨。”
他转身欲走,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道:“对了,若这几日王宗景有什么事,烦请你多加照拂,免得他受了委屈。”
明阳道人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师兄放心。”
林惊羽没有再多言,脚下轻点,御剑而起,化作一道碧光,消失在天际。
他的身影在云雾间愈行愈远,衣袂翻飞,眼神坚定而深邃。
风起,青云依旧,天地苍茫。
长空碧落,剑光如电。
林惊羽的身影在天际一掠而过,剑光穿云破雾,疾驰向远方。他的御剑速度快得惊人,快到仿佛唯有如此,他心头翻涌不息的情绪才能稍稍平息,快到仿佛若再慢上一分,他便会再次错过,错过这本不该再有的希望。
三年了。
他没有去寻她,也不曾再问起她的消息。他告诉自己,既然她已决意离去,那便不该再执着。可那段刚分开的时日,他活得并不好,日日夜夜,脑海里皆是她的身影,她的声音。那种从幻想到现实的转换,每每让他心痛地锥心刺骨,于是便只能重新沉溺于幻想。直至某日,他终于下定决心,要斩断这重重情思孽缘。
此后,他将心思放在搜寻苍松道人的行迹上,努力不再想起关于她的一切。他以为,自己已经熬过了那段漫长的折磨,彻底放下了。
过去两年,他的心境平和许多,不再夜夜梦回,也不再心神动荡。
直到今日,直到这封信。
三年前的字迹,三年前的心意,直至今日才送到他手中。
他伸手抚着贴身收在胸口的那封信,仿佛这薄薄的一张信纸,便能透过三年的时光,与她再一次相连。
——她竟然还曾回心转意,等过他。
他心跳加快,脑海里反复回响着信中的字句。那字迹秀逸飘逸,每一笔都如她的气息一般熟悉,落在纸上,亦落在他的心头。
“驚羽啓:
余暫居平陵鎮四娘處,意停駐二十日。三月晦日前,君若願至,吾等可共行,並肩涉世,浮沈共度。倘君心意已決,不願相見,亦無須回信,余自當明瞭。待期滿之日,便獨去天涯,不復相候。此別之後,唯願君安。”
三年前,他并不知晓此信的存在,因而未能前去见她。
那么,她是否在那个小镇的某个角落,曾经静静地等过他,等到二十日满,等到最后一丝期盼都化为泡影?
她……是否在某个黄昏里,站在那个小小食店的门前,看着街头的行人川流不息,一次次望向人群,却终究没有等到他的身影?
林惊羽闭上眼,掌心微微收紧,指尖发白。
他错过了她。
三年过去了,她是否还在那里?
她是否……还会等他?
希望已然渺茫,可他终究无法按捺住心中翻涌的情绪。即便过去了三年,他不确定她是否仍留在那处……
他仍要去看一看,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