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之脸色一沉,吩咐她左边的侍女:“随月,去看看。”
那名叫随月的侍女匆匆去了。
顾月之明显不想解释,直接无视了卿晗的问题,对着明桃问:“就算真是邪教教徒作祟,你又有什么本事能帮到我?”
她们找了那么久都没有任何线索,她并不认为这两人就有什么特殊之处能够破解僵局。更何况,知道她顾月之的人估计都恨不得她赶紧倒霉吧,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来帮自己?
“旁人或许以为顾小姐的弟弟是时运不济才会因病去世,但我却不信。”明桃并不急着说出方法,只是缓缓道,“顾小姐的两位弟弟,先是在腹沟处发现疖子,起初只有指甲盖大小,后面慢慢长为婴儿拳头大小,且随着时间发展,疖子色越红,痛感越烈,普通的药草都无法医治,而后疖子越来越多,直至连成一片为痈,痈处流脓又生出疖,疖又连片成为新的痈,我说的对吗?”
顾月之双拳紧握,死死掐着手掌。
怎么会不对,甚至有些对得过了头,以至让她无法控制地回忆起了那段如坠地狱的日子。
她清楚地记得,那时三弟的脸上已经长满了那样的疖子,这些疖子如虫卵一般,蠕动着将三弟原本清秀的脸都蚕食干净。
于是他整日闭门不出,害怕见人,更害怕被别人听到他时不时就忍不住的嚎叫。
普通的药草根本没用,她只能看着他日日痛不欲生。她求大夫无论如何想想办法,让他能好受一点都好。
大夫只能让三弟整个人泡在金银花汤中,试图消除炎症。
她见过那副场景,那些药草于他而言仿佛致命的毒药,焚身的烈火,将他身上每一个疖子都烘烤得鲜血淋漓,让他数度在汤池中昏死过去。
汤池很快变得血红一片,又因为不断加入的水和药草而变得颜色稀薄,三弟几次努力伸手够着岸,想要爬上来,都被侍女按大夫的吩咐无情地压了回去。
她那时又怕又想呕。她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场景,仿佛一滩血泊之中的将死之人在垂死挣扎,听着三弟凄厉的叫声,她头一次想逃。
可她的双脚就像在原地生根了一般,只能木然听着三弟一直叫她的名字,苦苦哀求:“阿姐!我好痛,我想出来,求求你放我出来,我不想治了,让我去死吧!”
她头一次觉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做,她甚至可耻地想,若是三弟不治了,走了,是不是她就不用再日日受这样的锥心之痛。
最后,她还是哭着将他的手放了回去,安慰他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他最听她的话,知道她希望他接受治疗后,便不再求她出来,而是死死咬住牙,说阿姐不要担心,他会好好听大夫和阿姐的话。
即使身受穿肠之苦,他依然努力想对她笑一下,虽然他早已面目扭曲,那笑容看起来也无比可怖。
但令人绝望的是,那个池子之后,他的病并没有得到好转,每日仍然不断有新的疖子长出来。随着病情愈发严重,三弟几次想要自杀,都在最后关头被她拦下。
直到那一日,大夫又说有了新的疗法,是从古书上找到的秘籍,问她要不要再尝试一下。
她去见三弟,那时他的喉咙都已经开始腐烂,哀嚎也变得断断续续,只能无力地一下又一下将手稍微抬起,又迅速无力下坠。
她像从前一样,即使心里没有任何底气,也强撑着告诉他,这次一定能好起来的,这个方法一定会奏效的。
只是这次,三弟死在了治疗途中。
因为相信了她的话,他连死都做不到体面,只能带着无尽的痛楚离开人世。
自那以后,她夜夜以泪洗面,不敢睡觉,只要一睡着,梦中就会出现三弟在那汤池中的样子。
他说,阿姐,救救我,我好痛,你杀了我吧。
他说,阿姐,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他说,阿姐,你为什么要骗我,我好不起来了,你为什么要骗我?
是她让他直到死前仍然如此痛苦,是她让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都无法得以平静。
顾月之痛苦地闭了眼,颤抖着声音道:“是。”
“并且,这病是会传染的。”
“我三弟去世后不久,二弟也开始出现了类似的症状,那时我才意识到,这病症会传染。”
不止她意识到了,所有顾府的人都意识到了,没有大夫愿意再来,奴仆们整日心神不宁,无心做事。顾府大门紧闭,却仍然有看不住的人想往外跑。
寄去官府的信一封又一封,宋鼎臣和宋仪周都毫无回应,只是不断地增派官吏把守顾府。她便渐渐明白了过来。
如果只是她家病死了两个人,外人最多只会幸灾乐祸,但如果让传染病的消息流了出去,洛北就真是要大乱了。
宋鼎臣这是想让她们自生自灭。
看着明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