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阁主淡淡应声。
“那你什么时候把欠我的债还了？”
话音刚落，说时迟，那时快——牛头怪硕大的身躯瞬间一软，像泄了气的气球，软趴趴就要往少年头上罩。
寒光一闪——那“气球”——牛头怪的身体顿时成了破烂的碎皮肉散落，尖叫声四起，少年握着刀，好奇地望向一地不见血与内脏的牛头怪身体。
“身手不错嘛。”
清冷嗓音竟从声后响起！少年立马旋身横刀！晏阁主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手上还抓着……一坨扭来扭去的巨大白糯米糍？
“晏阁主——！阁主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放了小的一回吧！小的一定还上——”
“你上次就是这么说的，三目鬼。”晏阁主笑眯眯地打断，手上甩了甩那团长着三只眼睛的“糯米糍”，原来是那玩意前占了牛皮囊，现在在尖叫求饶呢！
旁边一侍从模样的小狐狸妖忙迎上来，捧了个贴满符咒的竹笼，扣着那尖叫团子走了。
“哎呀，这小鬼还挺好捏。”阁主似乎还对那糯米糍的手感意犹未尽，忘记了面前还有个持着刀的人类少年。
“阁主大人。”
少年放下刀，单膝跪地，抱拳行礼，目光如炬。
“小人冒死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阁主这时才把注意力移回。“人类？”琥珀色眸子上下一扫，慵懒中带着审视，“求何事？”
少年双手微颤，字字浸着压抑的怒火：“三日之内，接连三村！男女老幼，鸡犬不留！皆丧于邪魔妖道之手！我求遍仙门、除妖师，无人……肯助我追凶！”
“哦，然后呢？”阁主打了个哈欠。
“走投无路下，唯有听闻阁主‘一诺倾魂，契守千秋；忘忧阁中，无欺无瞒’之名……！小人……愿付出一切代价，求阁主，助我揪出那屠戮亲族的凶手！”他越说越激动，手指无意识摩挲腰边布袋前挂着的挂件——那是一块灰扑扑的、缺了角的玉佩。
“凶手，正是阁主同族——有苏狐妖一脉！”
满堂死寂一瞬。
晏雪临面上笑意倏然冻结，桃花眼危险地眯成细线。随即，一声极轻的冷笑从他唇边逸出，如同信号，引爆了全场的哄堂大笑！笑得尾巴、脑袋乱飞！
“让阁主大人查自家同族吃人？哈哈哈哈哈！”
昏倒的花妖刚悠然醒来，就听到了面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口出狂言，她不禁尖声嘲笑。
“区区人类！妖族吃人，弱肉强食，天经地义！阁主大人凭什么要助你？”
又有声音瓮气瓮声地喊着，那是猪妖。
少年闭目垂首，肩背紧绷。妖怪们都嗤笑着——互相赌着阁主是一口吞了他，还是大发慈悲留个全尸呢？
虽说忘忧阁以诚信交易出名……可谁都知道，忘忧阁里头的阁主笑面藏刀、喜怒无常的故事更被人津津乐道！
“行了。”
一声轻叹，却压下了所有喧嚣。少年难以置信地抬眼。
狐妖居高临下，唇边重新噙起莫测的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灰衣少年深深望向阁主，那双漆黑瞳孔一眼好似望不尽——
“阿焰，阁主，我叫阿焰。”
全阁上下的狐火灯笼突然旺烧起一瞬，又一下平息，快得几乎无人察觉。
而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晏阁主——晏雪临指尖一颤。
哈……真是巧啊。晏雪临心中蔑笑……已经过了多少年了？曾经也有一个人身着灰衣、逆着火光向他伸出手，目光炯炯对着他说：“我叫阿灼。”
阿灼。阿焰。
就连那腰间缺了角的护身玉佩…都一模一样呢。
众目睽睽下，刚才还大声嘲笑的妖们此刻都傻了眼，素来利益至上的阁主今日怎么突然大发善心？愿意答应这小小柔弱人类的荒谬请求？
要知道、平日想求晏阁主亲自办事，那可是地位权贵之人、千金白银都难换来的呀！
他们口中“利益至上”的晏雪临抖了抖耳朵，笑眯眯地走上前扶起人类阿焰，说话的语调甜腻撩-人：“嗯，身手不错，名字不错。”
又舔了舔嘴唇。
“脸也不错。”
“像极了我的一位……”
那两字说得极轻，轻得只有两人能听得到。
“故人。”
少年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攥紧。
哦———
众妖焕然大悟。
原来阁主大人不是图财，图色呀！
看看那人类少年……嗯，虽然不是妖族的传统审美，但在人类中，还算长得拔尖俊俏的。
众妖心照不宣地互相交换眼神，狐妖嘛……理解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