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伤口正盘踞在小臂上,如果是专业人士仔细看的话,或许能辨认出上面深深的齿痕。

    是一道野兽撕扯伤。

    虽说没有深可见骨,但依旧狰狞可怖。

    云抒唇色发白,伤口的剧烈疼痛外加轻微失血,已经让他有些站不稳。

    外面苏霁文正拍着卫生间的门:“云抒?云抒你没事儿吧?哪里受伤了?我帮你包扎一下,嗯?我会包扎,我以前有专门训练过,你信我。”

    “我不会跟别人讲的,你相信我,不要害怕,出来我帮你收拾。”

    云抒有些动摇,伸手握上门把。

    刚准备打开,小臂剧烈疼痛上涌,他整个人汗毛倒竖,不多时,整条手臂都被黑色斑点的灰白色的毛发覆盖。

    只一秒,他像是被雷击了一般,松开手,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门外苏霁文的声音像是在安抚他,也像是诱哄:“云抒,你不要怕,我会帮你处理好的。”

    云抒没说话,整个人倚靠在墙上,面前镜子里,两只兽耳耷拉在脑袋上。

    良久,他哑声回道:“不用,只是一点擦伤。”

    外面一阵沉默,他继续又说:“霁文哥,你回房间睡觉吧,我没事儿。”

    门口细细簌簌一阵过后,没了声响。

    云抒脱了身上的衣服,转身拧开碘酒喷瓶,坐到淋浴下面,拧开喷头。

    云抒抵着墙坐在角落里,任由冰凉的水溅在身上,接着深吸口气,拿起碘酒朝着伤口处倒。

    剧烈的痛感瞬间上涌,连带着一阵又一阵的麻痹感不断冲击着大脑,云抒喘着粗气,拿起瓶子再三确认,是碘酒,是消毒的,没有任何问题。

    在水声的掩盖下,他才敢呻吟出声,强烈的痛觉让他眼前一阵一阵地发白,简直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过了好一会儿,伤口开始泛白,随便擦了擦边上湿漉漉的地方过后,他将小瓶里的药粉倒上去,又是一阵两眼发白。

    颤抖着手把纱布裹好后,一切才算是结束。

    云抒松了口气,在水声的掩盖下,他喘着气,毛发和兽耳渐渐回收,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渐渐适应胳膊上的疼痛。

    许久,他站起身,关上水,动作很慢地穿上衣服,把一地的狼藉收拾好。

    碘酒药粉被倒没了大半,纱布也被水浸湿了。

    他站门边想了半天也只想出一个“不小心”的解释。

    打开门,灯开着,屋里一片寂静之下,传来一阵平稳的呼吸声。

    苏霁文侧身蜷在沙发上,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他看上去和九年前没什么区别,温柔漂亮,在被那双明亮的黑眼睛盯着的时候,总会让人想靠近,近一些,再近一些。

    时间一天天过去,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认不清自己到底是谁,却依旧能在缓慢驶来的越野车上一眼认出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只是这双眼睛里莫名染上了几分疲惫,几分忧郁,又或者是别的,不被自己知道的情绪。

    云抒蹲在一旁,强压下剧烈跳动的心脏,伸出的手顿在原地,最终还是没落在他眼下的那颗小小的痣上。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十三年前。

    苏霁文蹲在地上,安抚着被捕兽夹夹住爪子严重受伤的他。

    还只是一只年幼雪豹的云抒呲牙咧嘴,想吓退这个突然出现的闯入者,但他没被吓到,还趴在地上,低声安慰着,等待着救援者的到来。

    周围还有很多人,但都记不清了,只记得一道很轻很温柔,与雪山截然不同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起。

    “你不要怕,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要害怕。”

    那是云抒第一次真正听清楚的,人类的声音,即使他并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只要听到这个声音,周遭的一切危险就都远离了。

    “云抒?你洗好了?伤口在哪儿,我帮你重新处理一下。”

    云抒看着正睡眼惺忪的人,低头,趴在他耳边轻声道:“已经处理好了,霁文哥,不要担心。”

    他伸出手放在苏霁文脸上,遮住他眼前的光线,本来就十分疲累的苏霁文很快便又睡了过去。

    云抒的指尖一点点下移,轻轻描摹着他的睡颜,睫毛在眼下覆盖出一层阴影,柔软的双唇透着淡淡的粉色,有一种不似男生的漂亮。

    良久,云抒将手覆在他的双唇上,低头,探身向前,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