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人挤得透不过来气,她举着手机在货架间穿梭:“红色包装的...不是这种,要浏阳产的...对,就你左手边那个‘大地红’。”
“你们过年要把地炸红?”他那边传来瓷器相碰的清脆响动:“我刚陪妈妈做完祭祀,现在满桌子都是年糕汤。”
“我们这儿得先喂饱灶王爷。”她把摔炮塞进购物车,两盒汤圆差点滑出去:“话说你的中文到底是什么水平?这也能听懂...”
话没说完就被超市喇叭打断:“冷冻饺子买二送一!鲜肉馅儿八折!”
他忽然说:“等一下。” 然后挂断了电话。任汐瑶还没放下手机。视频电话就打进来了。
玻璃橱窗映出身后的烟花货架,视频通话镜头里他举着块打糕,背景是铺满桔梗花的祭桌:“你们饺子里包硬币吗?我阿姨刚吃到铜钱崩了牙。”
“我们什么都包还包砂糖橘,还包糖块儿,也包钱,寓意不同。去年我爸...”她突然噤声,前面排队的大爷正抻着脖子瞅她手机屏幕。
“糖块好黏牙。”他若无其事转着筷子尖上的泡菜。又低头舀年糕汤,耳尖被热气熏得发红:“明天要不要视频看冰雕?我还没见过真正的...”
母亲电话插进来:“你买炮仗买到外太空去了?”
她匆匆挂断前只来得及喊出一句“新年快乐”,购物车轮子卡在结账口时,发现聊天软件多了条语音。
“哈市零下十八度,首尔零下五度。”他的声音像浸在米酒里:“你说你那边呼出的白气,是不是应该比我这里浓三倍。”
年夜饭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举杯欢庆互相说着祝福的话语。没有人谈论严肃的话题。好像一切都显得宁静祥和。
春晚开始播相声时,手机在口袋里震个不停。阳台晾着的冻鱼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她缩在沙发里点开消息——十五秒视频里,他裹着大貂在屋顶拍首尔稀稀拉拉的雪,字幕配着歪歪扭扭的中文:“我这儿的雪只够捏个雪球。”
她起身走向窗边抹开窗上的雾气拍了段外面疯跑放烟花的半大孩子,打字回复:“哈市的雪够建十个冰雪大世界。”
烟花炸响的瞬间,新消息跳出来:“快回来了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任汐瑶笑了:“欧巴请客?”
“当然,我最近学了不少中文,就去中餐馆。用中文应该也不会点错菜了。”权志龙的语气轻松了些。
结束聊天任汐瑶收起了笑容就这么正愣愣的望着外面。雪越下越大眼前的景色已经模糊不清。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这是独属于东北的景色。莫名的她总觉得权志龙这个人很神秘,他似乎总有很多欲言又止的话,每次在和他聊天的时候,看起来是在调笑,但似乎在调笑背后又在粉饰着什么。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只觉得他心里藏了很多事儿。
妈妈慢慢的走到她跟前,递给她了一杯红酒。揽住她的肩膀,对她说:“你14岁那年闹着要转项,我真的快气死了,好不容易说服你不学花滑了,没想到还是要做运动员。你姥姥他们到现在为止都不高兴。借口去三亚过年也不回来。其实说来说去,就是不想让你吃这个苦。"
任汐瑶拿出手机聊天里几个巨额红包给妈妈看说:“心里都是想着我的。其实我也知道是我任性了。他们就是不想让我受伤。"
妈妈摸了摸她的头发看着不知不觉间已经20岁的女儿:“也不全是吧。运动队什么样我们多少了解一点。当初只想着让你有个强身健体的爱好,谁想到呢,兜兜转转的,还是躲不过。唉!"
任汐瑶笑了笑说:“那天去看队长,她说有的人一辈子都找不到自己究竟热爱什么,所以庸庸碌碌的活着。而我这么小就已经明白了自己对滑冰的热爱。所以我更应该敬畏。我觉得这句话说的特别对。得到了就一定要好好珍惜。一场是滑,一届也是滑,更何况我永远有后路。是吧妈妈?"说出来的是疑问句。但其实任汐瑶心中是笃定的。
烟花在空中绽放。十二点的钟声撞碎冰封的松花江面,训练队群里跳出通知:大年初三恢复集训。她把头靠在妈妈的肩膀上。远处的霓虹照亮了聊天框里刚收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