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大概不会愿意走这个捷径,委身于公主吧?
他连卖给钱基画作都不愿意。
邓执宋提醒道:“画像是要呈给福奚公主过目的,你若不想被选中作驸马,我可以把你画得不堪些。”
反正这两人也不般配,他顺水推舟行一桩好事,无妨的。
谁让他邓郎君心善呢?
不料一怔之后,季存惠却摇摇头:“邓兄如实画就好。”
这回轮到邓执宋怔住了。
季存惠又说:“丹青作伪,既负了笔墨,更犯天颜。天下好儿郎众多,存惠身无长物,必然入不了公主青眼,邓兄不必为此事犯险。”
他果然不知道福奚公主是谁——他可太入她的青眼了,甚至不顾暴露身份,上演了场美救英雄!
况且,改几笔画而已,若这真是什么大事,他们琼林书院早就被一锅端了。
邓执宋知道拗不过他,也就没再多嘴:“……好,那我就如实画了。”
邓执宋的画技在帝城里数一数二,寥寥几笔,季存惠的俊逸之姿便跃然纸上了。
他默默说:自求多福。
将这实心眼的郎君送走后,邓执宋拎着画去找琼林书院的掌事告假。
只见殿内金线纵横交错,各郎君的画像悬于线上,随穿堂风轻晃着,如雨幕般沙沙作响。
邓执宋选了个空处,将季存惠的画像也挂了上去。
正要走,那年迈掌事却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他:“邓小郎君留步!你的画像是否还没找人来作?”
邓执宋迟疑:“我就不必了吧?”
“那哪儿成!谁不知道邓小郎君是适龄儿郎中的翘楚?若漏下了你,上头可要怪罪的。”掌事不由分说,将他按到椅子上,“正巧这时得空,便让老朽来执笔,为邓小郎君作画吧。”
“……麻烦掌事了。”
邓执宋无奈,只好坐下,任由他勾勒起来。
这掌事是丹青大家,不过已年逾七旬,画得极慢,待他搁笔时,已快要日落时分。
邓执宋从小憩中惊醒,发现掌事已不见踪迹,只余他的画像在案几上。
见画已经完成,他捡起纸张,将其同样悬挂在金缕线上,与季存惠并列。
邓执宋凝视着自己的画像。
老掌事的笔墨的确栩栩如生,神形俱备。不过大概是年老眼花的缘故,竟没有给他腰间的玉佩上绘制花纹。
思忖片刻,他决定研墨拾笔,自己添上。
纸张在空中浮动,不甚好画,但就几笔的功夫,懒得再将它取下来、搁上去,便拽着纸将就着画吧。
然而就差最后一笔时,狂风骤然吹来,堂内纸张顷刻间纷飞如燕,他手中的笔亦不稳,一滴墨从狼毫毛尖溜出——
哒!
甩在了旁边季存惠的画像上。
季存惠额间落了个黢黑的大痦子。
“……”
哎呀,怎么会如此不巧!
这可不能怪他,这是天公不作美。
邓执宋手腕酸得不行,自然是不可能再临摹一幅的。
又一想,反正福奚公主见过季存惠,想来也不会真觉得画中人长这样吧?
算了,将错就错吧。
邓执宋一通歪理把自己说服了,因此心安理得。
.
三日后,付明宛如愿收到了众郎君的画像。
银盘将这些画像在地上依次排开,一眼望过去全是人像,付明宛走在其中,不像在选妃,更像是在阅美术联考的卷子。
只不过她看得不是画技,而是这些人的样貌。
她一指:“这个。”
银盘:“这是琼林书院的刘津。”
“这个呢?”
“这是琼林书院的王不维。”
“那边哪个?”
“琼林书院,张友。”
付明宛奇了:“这些长得好的郎君全出自琼林书院?”
那地方不是个书画院么,怎么,他们入职也卡颜?
付明宛继续在画中逛悠,但无一例外,她选中的人全出自琼林书院。
这也太夸张了,难道琼林书院名义上是清雅之所,其实是个卖弄男色的窑子?
大焉民风竟如此开放?
她眼神一瞥,脚步顿住,忽然蹲在了一幅画前。
画中人……怎么这么眼熟?
她望向银盘,银盘答:“这是季存惠,季家的郎君。钱基那日书坊为难他,还是公主出手相助……奇怪,季郎君额头上这是怎么了?”
季存惠!
那日萍水相逢,说了要跟季存惠把酒言欢的,可惜让后面一连串事情耽搁了,她竟全然忘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