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兄
奚公主,看着这苍白的脸,青紫的脖颈,不知怎么,突然好奇起这小姑娘当时是多么痛苦,方能如此从容赴死。

    她也跟自己一样,苦苦忍耐着什么吗?实在忍不下去了,这才寻的短见?

    明明刚拟好帮她活下去的OKR来着……

    糖渍荔枝眼见着到嘴边了,付明宛却忽然良心发现,脑海里突兀地浮现了莎士比亚的那句名言:

    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a question.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脑海中的天人交战,只听一声巨响,桌上糖渍荔枝已经被人扫落,琉璃碟伴着蜜色糖水纷飞着落地,碎得不成样子。

    付明宛拿筷子的手被人钳住,一吃痛,手立刻没了力气,那块荔枝肉到底还是没能送进嘴里。

    来者身量高挑,她懵懵的抬头,瞧见一张年轻且英俊的脸。

    棱角分明的窄脸上镶着两片薄唇,剑眉朗目,鼻梁高挺,五官模样标志极了。

    外面有雪,他肩头也有。银丝沁润了玄青的斗篷,留下星星点点的深褐色。金玉冠高束起头发,发丝微乱,几缕垂在耳畔,像是着急忙慌跑过来的。

    他死死盯着付明宛,眼睛猝然红了。

    他问:“谁叫你们来的?”

    这话显然不是问付明宛,流光宫宫女颤颤巍巍地回答:“贵妃娘娘差奴婢送来吃食……”

    “婉贵妃啊……呵。”少年冷笑一声,却没再说下去。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付明宛的视线,只听银盘接了话茬,稚嫩的声音响起:“公主殿下有皇后娘娘照料,就不劳婉贵妃费心了,还不离开?”

    公主的贴身宫女发话,他们流光殿的奴婢自然不敢说什么,只能悻悻地退下。

    银盘紧随其后,关门前不忘嘱咐一句:“公主受惊了,还请衡王殿下好好安抚公主。”

    原来眼前人就是付瑜。

    好吧,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付明宛充分理解福奚公主为什么恋爱脑了。

    理解,但不尊重,且不支持!

    殿内只剩这二人在,付瑜终于松开了付明宛的手。

    他说:“婉贵妃送来的东西,你也敢吃?”

    付明宛自然不能说自己是有意为之,只能打哈哈:“下次不敢了。”

    他眉头蹙得很紧,眼神划过她的额头,下巴,最后落到脖子上。

    他问:“还痛吗?”

    付明宛被美色蛊惑着点头。

    “过去这么久了,怎么伤痕还是这么重?一点儿不见好。”

    付明宛最初看见镜子时,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她将此归结于“尸斑”,毕竟福奚公主是真的死过一阵子,身体不跟寻常人一样。

    但这话她没说出口,她自己都一知半解,更别提跟古人解释什么血红蛋白、新陈代谢了。

    付瑜离她很近,抬手将她的发丝绾到耳后,温热的触感让她头皮发麻。那指腹随着眼神下滑,至脖子处的勒痕停下,心疼似的反复摩挲着。

    等等,这也太暧昧了吧?

    过于亲昵的距离使付明宛脸上瞬间泛起酡色,一点点向下蔓延,染红了大片肌肤。

    亲兄妹尚且不会如此,更何况同父异母。

    莫非这庶兄对福奚公主也有意?!

    “这伤痕不消,”付瑜出声,打断了付明宛脑中的狗血八点档,“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全皇宫,不对,全世界人民不都知道她自缢了吗?

    她疑惑:“发现什么……咳!”

    话刚说到一半,付瑜放在她脖上的手指却猛然收紧!

    从咽喉流过的空气被他一点点掐断,付明宛疼痛难忍,几近窒息。

    耳朵几乎要被他的唇吻上,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覆上鬓角。

    他伏在她耳边,轻声问:“福奚,你不是说好去死吗?为什么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