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新)
 他扶着货箱侧板站起身,熟练地更换弹匣,举枪瞄准这个不识时务扰他清梦的怪物。

    很多年前他第一次抬起狙击枪,海德里希就站在他的身后扶着他的手。

    年幼时接触枪械更多的是兴奋,享受扣下扳机那一刻血管怒张的感受。

    他喜欢枪械,喜欢这种冰冷的机械造物。他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无论多么躁动的情绪都能在他握住枪托的一瞬间被安抚。

    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阿德勒的瞳孔紧缩,透过瞄准镜死死地盯着那只怪物的眼睛。

    —

    子弹精准地命中男人的眉心,海德里希侧过身,面无表情地看向影子里的少年。

    少年阿德勒颤抖着放下手,那双深褐色的眼睛中兴奋和雀跃大于慌乱,而后被茫然无措所取代。

    他立在那里,像一只幼犬瞪着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海德里希。

    男人抹去他脸上的血迹,像幼时一样抚摸他的头顶。

    阿德勒已经长得很高了,依旧很瘦。他的骨架要比常人小。他比特奥多尔要更高,但是比他要瘦很多。

    他的身上仍然还有着那只有翼兽黏稠的血。

    第一颗子弹打伤了它的眼睛,紧接着第二颗子弹贯穿了它的脖颈,接着是翼膜。它很快就落在了皮卡的货箱上,车身随之一震,皮卡因为货箱陡然加重而短暂失控。

    车辆歪歪扭扭跑出一段后,驾驶员探出头来查看后面的情况。

    只见阿德勒踩在那只怪物仅剩的头颅上,一只手拉开面罩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另一只手抓着怪物的角。

    那只怪物庞大的身躯就躺在不远处,阿德勒在它落下时沿着脖子割下了它的脑袋,让惯性把身体抛了出去。

    阿德勒慢慢地坐了下去,头低垂着,呼吸频率渐渐地慢了下去,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

    维尔斯特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在皮卡驶入城市内部时从货箱一跃而下,还来不及站稳便迈开双腿向着核心区奔去。

    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摘下头盔,随手抛下,接着是面罩,脱下战术背心,解开护肘,把一切负重能丢下的全都丢下。

    他跑入军事委员会所在的高楼时近乎脱力,但仍旧不知疲倦地奔向走廊尽头。

    —

    枪声响起,原本野兽一般发狂的男人瞪大了双眼,像一滩水一样瘫软了下去。

    充血变得腥红的眼睛因为血液的流失渐渐变回正常,男人在临终前回光返照般地恢复了意识,拖着抽搐的身体挣扎着爬向男孩的方向。

    阿德勒闭上双眼,男人粗糙的双手抚上他的脸颊。黏腻的血液抹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细长如同疤痕的痕迹。

    阿尔萨斯就这样闭上了双眼,再也没有醒过来。

    阿德勒用了并不是很久的时间接受了弑父这件事,却用了十五年去探究是什么把原本温和耐心的父亲变成了无意识的怪物。

    每一次扣动扳机杀死那些怪物时他都会想起阿尔萨斯的脸,想起他最后清醒时口中呢喃的模糊不清的话。

    正确的,错误的,定义模糊不清。

    他无法改变已成的事实,他这么说服自己,说服自己去接受,逐渐麻木地将自己变作维持秩序的工具,变作消化废城罪恶的清道夫。

    跑啊,向前跑吧,跑得再快一点,快一点。

    燥热的空气,混杂着沙砾的空气迎面而来,穿过呼吸道,刺激着黏膜,钻入过载的肺部,心脏鼓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在他的脚下,特奥多尔从易知手里小心地接过那块储存芯片。

    那一瞬间,无数情绪如同海浪一般涌来,特奥多尔一怔,醍醐灌顶一般从口袋里摸出另一张卡片。

    身体已近乎极限,大脑却因为缺氧而思维清晰,阿德勒不顾一切撞开紧闭的大门,在空旷的办公室内站定。

    他能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到钢铁铸成的城墙仿佛张着巨口的怪物,吞噬着蜿蜒前行的车队。

    海德里希的手猝不及防地从身后按住他的肩头,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佐伊,好孩子。”

    寒意迅速爬满阿德勒全身。他没有回头。

    他能清晰地闻到海德里希口中吐出的气息中混杂的烟草的气味。男人的指尖游走到他的下颌,捏住他的下巴,强制把他的头掰过来。

    “虽然时间不是很充分,但是足够我们好好谈谈你渎职的过错了。”面具下的那张脸应该是笑着的,他猜,“那么,佐伊,好狗狗。好好配合我,看着我的眼睛,不要动,放轻松……只是小小的惩罚……”

    又是这种感受,如同千钧重压在他的身上,五感皆被屏蔽,木偶一般动弹不得。

    因为身体超负荷的运作,加之海德里希施加于他身上的威压,阿德勒双膝瘫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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