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境,苏清方感受到了李羡为人说道的冷峻与危险。
苏清方不自觉捏了捏手指,顾左右而言他:“那字……确实是假的……”
“这么说你是见过了。”李羡立时捕捉到她不否认中的默认,注意力丝毫没有被字的真假分散。
苏清方:……
这人脑子转得也太快了吧。不兼任个大理寺卿可惜了。站在那儿听人说话就行,抓漏洞一抓一个准。
此人敏锐,越说越错。
别推他落水的事没暴露,反加一条欺瞒储君之罪。
苏清方抿了抿唇,自知多说无益,认败似的默默叹出一口气,双肩垮落,老实交代道:“是……《雪霁帖》是在臣女手上……乃家父遗物。还请殿下……不要声张……”
语气哀切,好似李羡下一刻就要夺人所爱。
实则李羡对琴棋书画已经没有一点兴趣,感兴趣的是皇帝。
杨璋偶然间得到《雪霁帖》,却为皇帝所知。天下宝物,岂有臣先君后的道理。虽然皇帝没有明面上要,杨璋却必须要献,正好借张氏生辰之名。
临了,字却是假的。
几经官场沉浮的杨璋那样不稳重地喧嚷,又留李羡在场旁听,就是为了让李羡能在皇帝面前作证:《雪霁帖》为假,不是臣子不愿意献宝。
李羡为兵部的事而来,这点顺水人情当然要还。但他可不想稀里糊涂,埋下隐患,故而来向苏清方问个明白。
面前女子,孤哀伶仃,一副单薄模样。李羡凝目,算是好言建议:“如果孤是你,孤会把《雪霁帖》献给御史中丞,也相当于献给皇帝。”
苏清方歪头,“啊?”
“御史中丞为官清正,”李羡稍微解释了几句,“你乃忠良之后,弟弟又才救了他孙女。他会喜欢你,说不定还会把你引荐给皇帝。”
与其她费力保护《雪霁帖》,不如《雪霁帖》保护她。
苏清方仍呆呆地望着他,拿她那双鹿一样透彻的眼睛,似乎还是不懂。
一个十七八岁、涉世未深的姑娘,能懂什么人情世故。
“算了。”李羡没兴趣再点拨,转身登上马车,辘辘远去。
苏清方回首展望,瞧着奔驰的太子车驾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于街角,眉梢微挑。
亏她先前还以为太子为国为民,原来也不过是钻营之辈。
教她抱大腿。
苏清方轻嗤,转身回府。
***
李羡的话虽然不太入苏清方的耳,不过也算提醒苏清方,她今日为杨御史鉴宝却不说真迹在自己手中,来日若是被人知晓,很难说会不会被记恨。
思及此,苏清方放下茶杯,将珍藏的《雪霁帖》找出来,准备再藏隐秘些。
“姐——”苏润平下学归来,呼呼嚷嚷地进来,见苏清方双手执卷,打趣道,“又看帖呢?”
苏润平的字也是父亲一笔一划教得,骨架工整又不失少年意气,不过性子活络,对书法的兴头也少些。
苏清方白了苏润平一眼,没回嘴,只叮嘱道:“润平,《雪霁帖》的事,记得千万别到处说。”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苏润平还是懂得的,满口答应,从怀里掏出一个细长木盒,献宝似的递到苏清方眼前,“喏,我今天路过翠宝阁,看到这个。给你。”
翠宝阁的名头,哪怕是只在卫家和太平观两头跑的苏清方也有所耳闻,乃京城数一数二的宝饰之铺,常听卫漪念叨又出了什么款式。
苏清方惊奇接过,打开——
一对蝴蝶钗一头一尾摆着,闪石做躯,珍珠为须,金丝镂的翅膀栩栩如生,还会随着动作轻轻颤动,流光闪烁。
他们寄居卫府,吃喝自是不愁,旁的却不敢多要多想,所以苏清方的头面首饰并不多。
苏清方欢喜地拈起钗子,看着蝴蝶翅膀颤巍不停,欣喜之余不免怀疑,“你干嘛送我东西?闯祸了?”
苏润平叉手抱胸,不服气问:“为什么我送你东西就是闯祸?”
“你说呢?”
苏润平想起自己以前种种,什么弹弓打飞夫子的盆栽、蹴鞠砸破窗棂,气势顿时矮了半截,“这回真没有……”
苏清方忍俊不禁,双肩抖动,“信你一回。”
二人正说着,门口传来一声爽朗的笑,“你们两个都在呢。”
两人齐齐转头,见卫源阔步而来,异口同声喊了一句:“大表哥。”
“嗯,”卫源笑应着,“我正找你们有事呢。”
姐弟二人对视了一眼,目露疑惑,“什么事?”
“过两天就是皇后娘娘千秋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