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念安没有回应，刘哥又低低唤了一声，目光躲闪着掠过她，最终落在她手腕上那只死死钳住、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的手。裴闻的手。
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的面孔和“跟踪犯”这三个冰冷的字眼时不时重叠在一起，荒谬得让她胃里一阵翻搅。
“你的腿是怎么了？”她问。
刘哥还没回答，裴闻倒是在她出声询问伤势的瞬间五指猛地又收紧几分，疼得她忍不住蹙眉轻嘶一声，他才后知后觉松了力气，随后就一直盯着刘哥看。
刘哥被他的目光刺得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拉拉帽檐，嘴唇翕动几下，声音愈发干哑：“没……没什么，前几天不小心摔的。”语罢，他飞快地瞥了江念安一眼，忽然问道：“小江，你还好吗？”
他是在关系一下打打招呼还是在说别的什么？江念安心头猛地一跳，想到什么正想开口却被裴闻打断：
“你来超市是要买什么？”
刘哥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避开裴闻的视线，有些慌乱地扫过周围投来的好奇的目光，脸涨得更红了。
“我、我就是来买点调料。”他指了指旁边的货架，“家里……婆娘做饭用。”
江念安闻言看了看他空空的双手。她看着这人不像来买东西的，更像是专门来这里等人。
“买调料需要站在角落里压低帽檐，一动不动地盯着别人看吗？”裴闻倒是一点也不给人面子，直接问了出来，身体也跟着往前逼近一步，带着一种尖锐的压迫感。
购物车被他推得又往前顶了一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刘哥被突然的声响惊得踉跄后退一步，跛着的左腿让他身形更加不稳，狼狈地扶住了旁边的货架。
他看了看咄咄逼人的裴闻，又看看被裴闻紧紧护在身后脸色苍白的江念安，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
“我要买调料回家了。”他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疲惫和绝望，“……我家婆娘要催我了。”
“我问你为什么要在这一直看着我们？”裴闻显然不打算乖乖放走他，声音冷得像冰，没有丝毫松动。
刘哥听了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辩解什么，最终却只是颓然地低下头，肩膀垮塌下去，像个被戳破了气球的玩偶。
“裴闻。”江念安阻止了他继续逼问，裴闻很快乖乖安静下来。
她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邻居，又看看身边这个浑身散发着怒意的前男友，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寒意席卷了她。
她需要一个答案。
判断到底是谁在撒谎。
“刘哥，”深吸一口气，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你知道这几天我被人跟踪了吗？”
刘哥闻言抬起头，毫不犹豫点点头。这让她的心沉下去一点。毕竟普通邻居知道这事怎么也得惊讶一下，而不像是现在这样听到一个已知的事实。
“那……这几天，是你在跟着我吗？”
刘哥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色惨白如纸。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脖子。最终，他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但那沉重的愧疚和绝望却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承认了。
真的是他。
不是裴闻？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进江念安的脑海，带来短暂的空白和更深的混乱。紧接着，一股突如其来的疲惫感攫住了她。
她下意识看向裴闻，那张脸上，熟悉的敌意与戾气依然如同实质般萦绕不散。她忽然觉得这人脸上一直未曾改变的表情在此刻看来变得虚假无比，简直像是带了副面具，让她一点也不想面对。于是她有些费力地、几乎是机械地转过头，重新望向刘哥。
“为什么跟踪我？”
“我……”刘哥痛苦地闭上眼睛，仿佛不堪重负，“对不起小江，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他语无伦次，破碎的句子被浓重的窘迫淹没。
说来说去也没说个所以然，说认错也没说是为什么。江念安不想再听下去他跟个结巴一样的道歉，便直接打断了他。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什么跟着我好几天，我现在也不打算追究了，但跟踪人就是违法行为，我要你立刻停止，否则……”她顿了顿，没有说出报警之类的话，但其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别小江！别报警！我，我保证！我保证不会再出现了！我这就走这就走！”他猛地抬起头，语无伦次地承诺着，也不管那条跛腿了，立刻转身仓皇地逃离了这片压抑的角落。
江念安目送着那件灰扑扑的帽衫背影一瘸一拐着消失在货架的拐角，那拖沓不平衡的步伐，显得异常滞重。
她垂在身侧的手，几根手指无意识地蜷曲一下又猛地松开，指尖微微颤动。
大约过了几分钟，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已经散了，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