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纤尘不染,通向一间窗明几净的屋舍。屋前石阶旁,一洼小小的活水引渠,几尾红鲤在清澈见底的寒水中缓缓游弋。
有仆役见辛胤到来,连忙躬身问安。小青默默退入廊下侍立的丫鬟群中。一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迎上前,面上堆着恭敬:“二公子,您来了,长公子他……”
辛胤抬手止住他的话头,心中有数,目光扫向紧闭的房门,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询问道:“哥哥现在如何,医师可有来过?”
“刘医师刚走不久,开了方子,说是急火攻心,又着了些风寒,需静养……二公子,您看……”
辛胤心中冷笑,面上却显出几分“忧急”,“我进去看看哥哥。”说罢,不等管事再言,径直推门而入。
一进门,屋内弥漫着药味扑鼻,混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清冽的冷梅气息。冬末初春,外间尚有余寒,这屋内却因烧得极旺的暖炉而显得闷热异常,辛胤这等身强体健之人甫一进入,额角便沁出细汗。
他不自觉放轻了脚步,穿过外间,绕过一架绘着寒梅傲雪图的屏风。内室光线稍暗,一张宽大的拔步床置于深处,素色的床幔低垂,将里面的人影遮掩得影影绰绰。
辛胤在离床约莫一米处站定,装模作样地躬身行礼,声音刻意放得柔和:“哥哥,父亲听闻您身子不适,甚是忧心,特命我带了药来看望。”
言语间是兄弟情深,心底却翻涌着压抑多年的恶意与即将得逞的快意——自己厌恶多年的人正虚弱的躲在帘子后面,想到这他便感到血液翻滚,仿佛大仇得报。
“劳烦父亲挂念,辛苦二弟跑这一趟。我并无大碍。你且回去告诉父亲,不必担心。”
一道声音自帘后传来,音色清冽如山泉击玉,却带着明显的孱弱。
“好的,哥哥好生休息……” 辛胤口中应着,正欲再寻借口靠近,忽听帘内传来“啪嚓”一声脆响,似是瓷器碎裂在地。
“哥哥没事吧。”他装作心急失礼,关心则乱,手却毫不犹豫的掀开那碍事的帘子。
帘纱骤然掀起,光线涌入。
辛胤微怔,他所有的动作、呼吸、乃至思绪,都在这一瞬间停滞。这是一张无法用美形容的面孔。
见一身姿纤细,着素净寝衣,坐于拔步床上,那如玉般的美人。长发未束,青丝凌乱地铺散在锦被与枕畔,映衬得一张脸孔愈发惊心动魄的苍白。那不是病态的惨白,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细腻无瑕的瓷白,仿佛最上等的羊脂美玉精心雕琢而成。
帘纱揭开的一瞬间,美人看向他,神情冰冷。
这双瞳仁如墨,眼睫长而浓密,此刻因不适而微微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脆弱的阴影。眼型是极美的凤眸,眼尾天然带着一抹微红,如晕开的一点胭脂,既清且艳。
此刻,这双美眸中并无惊惶,只有一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疏离,如同覆着一层永不消融的寒霜,静静地、毫无感情地注视着这个闯入者。
辛胤只觉得心中有千锤打锣,胸腔里那颗心从未如此剧烈地擂动。血液仿佛在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刻倒流回四肢百骸,带来一阵阵冰火交织的眩晕感。
他多年筹谋的恨意、鄙夷、算计,在这张脸孔带来的极致视觉冲击下,竟如阳光下的薄雪般,悄然瓦解,只剩下一片空白与无法言喻的悸动。
辛胤忍不住靠近,辛夷身上有着幽幽的暖香,如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他的魂魄,让他不自觉地更向前踏了半步。
美人的床底边静静躺着四分五裂的瓷碗,药撒在了地上。
哥哥……” 辛胤喉结滚动,无意识地呢喃出声,声音干涩沙哑得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待他猛地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失态。,一股混杂着羞恼和更强烈占有欲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
他一把抓住了辛夷露在锦被外的手腕。
冰凉细腻的触感传来,如同握住了一块上好的寒玉,那纤细的腕骨脆弱得似乎稍一用力便会折断。
“哥哥,你的手没伤着吧......”
辛胤的声音急切而紧绷,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这汹涌而来的慌张和关切究竟是精湛演技的一部分,还是源自内心深处某种陌生的、不受控的悸动。
辛夷目光淡淡地落在紧紧箍住自己手腕的手上,骨节分明,带着习武之人的力量与热度,灼烧着他冰凉的肌肤。
他被捏的隐隐作痛,这是来自于自己这位从前未曾见过的弟弟,辛胤的力量。
辛夷目光上移,定格在辛胤那张俊朗却难掩阴鸷之色的脸上。
此人英气勃勃,剑眉星目,眼神中藏着狠戾。恐怕自己这好弟弟,是个心思诡谲之主,绝非善类。
辛夷心中了然,他淡淡开口,声音清冷依旧,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