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鸿不准备让她如愿,却也不愿意将自己暴露出来。思来想去,她低声与交代银屏交代了几句。
银屏听了,虽不大明白主子要做什么,却能捕捉其中的关键词“刘采女”。
娘子是要设计将那日的恩怨报复回去吗?娘子还心里记挂着自己在烈日下跪着的那一个时辰吗?
她全神贯注地注意着,终于等到了刘采女起身离席。
江书鸿自然也注意到了,她静等片刻,估摸着时候到了,便也带着银烛起身,准备不惊动人地离开。
不曾想上首的萧景明注意不到刘采女,却看到了她的动作,不由问道:
“江宝林这是做什么去?”
江书鸿急于脱身,便佯装红了脸,羞赧道:
“嫔妾是要去更衣。这桂花蜜酒好喝,又不醉人,嫔妾贪杯,饮得略多了些。”
萧景明不觉奇怪,大约是她早就说过母亲的桂花糕,因此江宝林馋嘴、爱桂花,他都是知道的。
又见她中秋佳节,穿得喜庆热闹,比起侍寝时的简单妆饰,另有一番好看,瞧着也赏心悦目。于是笑道:
“你既喜欢,就叫严禄平宴后再给锦绣居送些过去。”
景宝林前一秒还在暗笑这江宝林上不得台面,竟饮酒如此不知节制,当着皇上的面说要去更衣,闹出笑话;下一秒听到皇上这话,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
她的神色不带掩饰,附近几个嫔妃看在眼里,心中纷纷有了思量。
江书鸿却只顾着谢了恩退出去,忙去寻刘采女的影子。
在净房外看到了刘采女身边的宫女,想必刘采女还在里面。从净房到宴席的必经之路上有座假山,江书鸿与银烛一起躲进了假山里头。等到脚步声传来,从假山缝隙处窥得刘采女的衣角,江书鸿开口道:
“一会儿出去,我向薛昭仪敬酒赔罪,你也赶快跟着,有点眼力见儿,明白了吗?”
银烛也配合接道:“奴婢明白,只是奴婢愚钝,不知为何要向她赔罪…”
这声音不大不小,显得像是主仆二人找了没人的地方窃窃私语,却又恰好能被路过的刘采女听见。
刘采女果然好奇,眼神示意自己的婢女别出声,驻足听着。
“薛昭仪为那点事就要罚你,必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她能不记仇吗?如今她又升了昭仪,想为难我一个小小宝林,岂不是更容易?”
“趁着今天中秋家宴,皇上皇后都在,我赔罪她自然要受下,之后明面上至少不能再难为我了。况且她刚刚晋升,心情正好,我姿态摆得足一些,说不定她就真再不计较了呢。”
银烛恍然大悟:“还是娘子您想得周全。”
江宝林得意洋洋:“只是千万得快些,一会儿我更衣完回去,立刻就敬酒赔罪去,可不能让刘采女抢了先机。”
“刘采女为何会抢了先机?”银烛不解地问。
问得好!外面的刘采女暗赞,她也想听为什么自己要抢这个先机。
“你没见上次薛昭仪走时,还瞪了刘采女一眼吗?咱们衣服穿错了,是惹她生气;刘采女把这事嚷嚷出来,不也给她没脸吗?她要记仇,自然不会放过刘采女。”
刘采女心下一惊:薛昭仪当日确实也看了自己一眼,现在想来,那眼神算不上友善。她一个宝林都担心至此,自己这个小小采女呢?
“赔罪这种事,第一个有诚意,第二个不就只是跟着有样学样而已吗?但凡晚了一步,就显不出诚意来,咱们可得快点去。”
边说着,江书鸿边踏出脚步声,作势要往外走。
刘采女听到动静,匆匆离去,脑海里全是那一句:咱们可得快点去。
绝不能叫江宝林争了先!
殊不知江书鸿从假山绕出来,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露出满意的笑意来。
果然没让她失望,一个还未侍寝、第一天请安,就要用那样拙劣的手段挑拨是非的人,能沉得住气吗?
……
江书鸿更衣完回到席上时,刘采女已经整理好言语,起身行至薛昭仪案前了。
“昭仪娘娘,上次是嫔妾不好,不该擅将您与宫女作比,都是嫔妾的不是。嫔妾以酒谢罪,求娘娘宽宥!”
说罢竟跪了下去,举起酒杯一仰而尽。
薛昭仪暗恼:这是想在皇上皇后面前告自己一状吗?拿这事来赔罪,是为显得自己心胸狭窄?
其实她也心知那日的事根本就不算事,那段日子总觉得身体不舒服,心情也就格外差,看谁都不顺眼,江宝林是正好撞在她枪口上了。
后来连着不舒服了好几日,直到请平安脉时才诊出,原来是有喜了,难怪身上总觉得沉重,吃东西也没胃口。
江书鸿和银烛没猜错。
薛昭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