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岁、好透明
    他们谈论高中的事时,坐在上位的藤次晃只是安静地给自己倒茶。面对着一群他压根儿不记得教过的学生,前人民教师不带一点紧张地在他们询问自己的时候给出回答。

    世界上相似的人太多了。

    性格相似的,能做出相同行为的学生也太多了。

    因此,就算是偶尔被问到班上学生的事,他也能就这么答上来,答对了,过去学生们的黑历史便让现在的青年人们大笑起来;答错了,他还有年龄为他保底,老年人嘛,记不清事情很正常。

    没人会为难一个老年人。

    要是真有人较真,藤次晃还有一招,那就是耳背。这么多年他其他什么方面毫无长进,唯独在装傻充愣这方面有所深造。

    气氛到了这儿,想来也该介绍一下了,在座几位青年人的身份。

    大平野,全名平野昴环贺,他现在干的是外贸业务员,勉强算是半个生意人,他和他妻子、以及襁褓中的女儿坐一起,偶尔聊着聊着,话题总会扯到自己女儿身上,似乎是个所谓的女儿奴。

    但全程抱也没抱他女儿一下,由此判定,他瞎吹的。

    而大前田,全名前田天河岸,是个儿科医生,他有些沉默寡言,只有别人主动将话抛过来时,才会接话。他的无名指上没有戒指的痕迹,不知道是离婚已久还是医院要求,不知为何,他和松下文都次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通常是松下文都次问他三遍,他才勉强回答一遍。

    “毛利也算是我们这边孩子年纪最大的吧,”平野说到这件事上,“这么多年、没有想过和英里再努努力,给小兰一个弟弟妹妹吗?”

    “我有她一个已经够了。”

    毛利小五郎如此说,他连思考的时间都没给自己,脱口而出就是:“不会再有什么第二个孩子之类的东西,小兰就是我唯一的孩子,我的心只够操心她和那个笨蛋两个……哪里有什么多余的关注能分给别人!”

    “那戴眼镜的那个孩子呢,”松下问,“我记得他是叫柯南来着,他不是你儿子?”

    “寄养在我家的啦,要不是看在抚养费的面子上……”

    毛利说完这句,视线忽然落到了藤次晃身上,他从藤次晃入座时到现在,一直都很少与这个高中时期的老师对话。更准确来说一点,他似乎对“我孙子慈”这个教导过在场学生的老师毫无印象可言。

    不过这种事,在成年人的世界也正常,这就像你上大学时,别人问你还记得幼儿园老师的名字吗?

    你大概率记不得。

    你甚至记不得老师的脸,你对幼儿园的记忆只有大家排队上厕所和隔壁小朋友尿床尿裤子被老师带走换衣服。

    人类的记忆就是这么浪费在这种无聊又奇怪的东西上的,只会记住前门后门出来的东西。

    至于是哪个前门后门你先别管。

    因此,他很快就把“自己真的被这老头教过吗”这一疑惑抛下了,投入到同学聚餐的氛围中去。藤次晃是他高中老师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无人在意,就连藤次晃本人都不会闲着没事去深究。

    “……到该吃晚饭的时候了,”和大家聊了许多的松下显得意犹未尽,“啊,对了,大家的忌口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吧,没有什么变化吧——孩子们呢,孩子们有什么过敏或者不能吃的东西吗?”

    这个问题倒是吸引了前田的注意,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终于是主动些了:

    “有花生吗?”

    “有,”松下应了,“平野不是喜欢吃吗,有两道菜是含花生的。”

    “我有点花生过敏,到时候稍微放得离我远一些。”

    “你之前也没有花生过敏的情况啊?”

    虽然疑惑,但松下还是点了点头,就算前田没有给他回答也没有生气,他是个体贴的东道主。果不其然,在上菜时,他特地把几盘菜调换了位置。

    楼上的江户川柯南、以及周围玩耍的孩子们都被带来了。藤次晃的余光瞥见一只手伸向桌面的点心,还以为是那三个孩子里的谁已经饿了,要吃点先垫垫肚子。

    只是,等他抬头,才发现那三个活着的孩子都跟他们监护人坐在一起,而他旁边除了夹在他与毛利小五郎之间的小兰,没有孩子。

    那么这只手的主人就此明了,是这家死掉了的孩子。

    “……海蜇这种东西,不要喂给孩子。”

    吃到一半,前田忽然地提醒了平野,他手里还在给他妹妹头的儿子剥虾,却分神关注到了旁边的事:“你女儿才几个月大,肠胃没发育完全,甚至都没到吃辅食的年纪,最好别给她吃。”

    “哎呀,”平野摆了摆手,“只是一点点,一点点没事的。”

    “就算是一点点也不行。”

    说出这话的既不是前田这个医生,也不是平野太太这个母亲,而是站在藤次晃身边的小松下,他抓了很多次点心,然而一口都吃不到,可怜巴巴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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