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换我守夜
    马车重新在荒芜的旧道上颠簸前行,但车厢内的氛围已截然不同。先前凝滞的失落被一种喧闹的、略显拥挤的暖意取代。

    秦述,或者说秦响珮,裹在秦十鸢那件过于宽大的素锦斗篷里,像一只突然掉进温暖巢穴的雏鸟。他蜷缩在角落的软垫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车厢内华丽的装饰,又时不时飞快地瞟一眼坐在对面的秦十鸢,眼神里充满了全然的依赖和一丝不敢置信的恍惚。那半块冰冷的残玉被他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唯一能证明他存在过的凭据。

    “喏,再吃一块。”秦十鸢兴致勃勃地从精致的点心盒子里拈出一块栗子酥,递到秦述面前。她脸上的笑容明媚得如同穿透冬日阴云的阳光,先前因周航而起的滞涩感似乎已被眼前这个“新玩具”完全驱散。她天生就有这种能力,将注意力迅速转移到新鲜事物上,用近乎孩子气的热情填满所有空隙。

    秦述犹豫了一下,小手在斗篷上蹭了蹭,才小心翼翼地接过点心,小口小口地咬着,眼睛因为满足而微微眯起。

    “殿下,您看这…”冬序看着小乞丐,忍不住低声提醒,眼神里满是忧虑。收留一个来历不明、身有残疾的流浪儿,这实在太过任性。

    “哎呀,一个小孩子而已让他跟着又能怎么。”秦十鸢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反而凑近秦述,兴致盎然地问:“响珮,好吃吗?这可是汧阳城最有名的点心铺子买的!”她似乎完全忘记了对方无法回答。

    秦述只能用力点头,嘴里发出含糊的“嗯嗯”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真乖!”秦十鸢伸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像在奖励一只听话的小狗,“等到了前面的镇子,给你买新衣裳,再好好洗个澡,保管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到时候带你去比武大会看热闹,可有趣了!”

    “比武大会?”冬序捕捉到关键词,心头一跳,“殿下,带着他…恐怕不便吧?人多眼杂,况且……”

    “有什么不便?”秦十鸢挑眉,一脸理所当然,“响珮这么小,又不会说话,安安静静的,能碍着谁?再说了,”她下巴微扬,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自信,“有本宫在,还能护不住一个小娃娃?檀木头,你说是不是?”

    她的目光投向车窗外策马护卫的身影。

    檀言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玄青色劲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冷峻。肩头的破损处被仔细缝合过,不细看已不易察觉。听到问话,他侧过头,视线在秦述那张懵懂的小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他紧握的小拳头,最终落回秦十鸢写满期待的脸上。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警惕与审视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未曾消散半分。昨夜周航袖中毒镖的幽蓝冷光与今晨破庙中这块来历诡异的残玉,在他脑中反复交织,构成一个危险的谜团。这孩子失忆、致哑的遭遇,与周航绝笔信中流露的绝望痛苦,隐隐指向某种可怕的关联。他无法确定,但直觉告诉他,这个看似无害的小哑巴,本身就是一枚不知何时会引爆的暗雷。

    然而,面对秦十鸢那双亮晶晶、充满信任的眼睛,檀言最终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沉声道:“殿下决定便是。”他的右手,始终虚按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那柄名为“傲影”剑柄末端的云雀结,还是编织得一丝不苟,随着马匹的起伏轻轻晃动,是这冷硬兵器上唯一一抹柔和的色彩,也是檀言亲手所系。

    “看吧!”秦十鸢得到回应,愈发得意,冲冬序扬了扬眉,“檀木头都没意见!冬序你就是太小心了。”她转而兴致勃勃地开始教秦述认东西,指着车内的物件:“这是小几…这是暖炉…这是窗…这是…嗯,这是冬序姐姐…”她耐心地重复着,仿佛在教一个牙牙学语的幼儿。

    秦述努力睁大眼睛听着,虽然不能说话,却似乎努力在理解。当秦十鸢指向檀言时,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显然对车外那个气息冰冷、眼神锐利的护卫有着本能的畏惧。

    旅途在秦十鸢自得其乐的“教学”和秦述懵懂的“学习”中继续。檀言保持着最高警戒,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罗盘,不断扫视着道路两旁的山林、坡地和任何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寒风卷起枯叶,发出簌簌的声响,在他耳中都是需要辨析的讯号。肩头的伤处隐隐传来钝痛,提醒着他昨夜的危险并非幻觉,而今日的平静之下,危机或许正悄然逼近。

    车夫依照檀言的指示,并未进入沿途较大的城镇,只在傍晚时分在一个偏僻的小村落补充了些干粮和清水。秦十鸢果然给秦述买了一身厚实的棉布衣裳,又找村里的妇人帮他洗净了头发和脸。当焕然一新的秦述被冬序牵着走回来时,秦十鸢眼睛一亮。

    洗干净的小脸虽然依旧瘦削,但眉目清秀,皮肤白皙,尤其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澄澈得如同山涧清泉,只是深处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惊惶,像受惊的小鹿。新衣虽然粗陋,却让他终于有了点“人”的模样,不再是那个在泥泞里挣扎的小乞丐。

    “哎呀!我们响珮原来是个小俊郎君嘛!”秦十鸢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毫不吝啬地夸奖。秦述似乎听懂了,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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