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沉头也未回,反手提剑格挡,将那杆淬了毒的羽箭斩落在身后。

    李昭沉落坐在马鞍后,伸手一捞,将快要歪身坠马的谢行舟正了回来,从他起身换马到稳稳将人抱在怀里,不过一息而已。

    周围暗卫在李昭沉提剑之时便已有察觉,乒乒乓乓的一阵兵器相击之声响起,纷至沓来的羽箭被暗卫一一斩落。

    气氛骤然如冰,众人心中紧绷,无声变换阵型,如铁桶般将中间人保护起来,李昭沉攥紧缰绳,看了眼那羽箭的长度和制式,迅速作出判断:“对方偷袭,人不多,距离一里之内,所有人加速翻过轻壤峰,过了此峰,有处隐蔽的岩壁裂隙可以脱身。”

    两人身体亲密无间紧紧贴在一起,谢行舟视野中模糊一片,黑沉沉的夜在眼里拉长旋转,变成了奇诡眩目的各色光圈……七彩交叠,叫人头晕目眩。空气越来越稀薄,他靠在李昭沉身上,以手成拳死死捶着胸腔,试图从窒息里解脱出来。

    李昭沉感觉到了身前人的喘息越来越重,抚摸前胸帮他顺气,而后从怀里掏出瓶解毒丹,倒出来一丸掰开谢行舟的下颌往里塞,却被他软绵绵的手推开了,谢行舟眉头紧蹙,闭目呢喃:“吃过了,要缓缓才见效……我能撑住,继续走。”

    药不能多吃,李昭沉牙齿重重一咬,将丹药倒了回去,一手驭马,一手在他周身经络大穴上按压输送内力,以此催动解药的运转。

    想来,下午驱那群毒蜂时,谢行舟主动与蜂群靠近,他甩了那道火符后,与蜂群最近,尚不知那蜂群的尸体也是上好的毒药,便不自觉吸进了毒气。

    他硬生生撑着一副无恙的模样一路疾行,还若无其事与他商讨接下来的行动路径。

    若不是他脸色实在不对,连李昭沉都被他骗了过去,心中气闷又酸涩,像被人密密匝匝地扎了千万个洞,痛不可止,谢行舟太明事理,总是以大局为重的。

    他是想要一夜跨过轻壤峰才不发一言的。

    钟夜接替了李昭沉与周灵修共乘一骑,密林中的路况对禁军中人来说并不为难,只是在开路和提防有异族的法阵上耗费时间,毕竟北溟人旁门左道的手段千奇百怪,不可不防。

    受此袭击,显然是踪迹已经被人察觉,他们便不再遮掩动静,大刀阔斧行动起来,整支队伍迅速向峰顶跃进。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交叠的树叶缝隙中透出一丝熹微的光来,天将亮了,谢行舟经过一夜的闭目养神,精神也好了不少,只是嘴唇还是煞白,看着虚弱地吓人。

    开路的先锋暗卫驭马前来回报:“督主,前面出了密林便到了山顶,沿着山腹而下便可翻过轻壤峰。”

    谢行舟在他怀里睡着了,李昭沉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低声吩咐道:“原地驻扎,先补充体力,再出林子,不急这一时。”

    林间暗卫窸窸窣窣各自选了个好靠的大树,便争分夺秒开始补充体力,能进入暗卫的,都是天赋异禀的个中好手,只小憩片刻功夫精力和体力便回复如初。

    在野外用木头生火容易被人察觉,用符咒就不会,燕七画了个小小的火咒给周灵修和谢行舟煮饭吃,又用了个净气咒把饭食的香气除了个干净,其他人糙惯了,这一个病号一个小孩却苛待不得。

    一行人吃完休息好,李昭沉先点了三人前去探路,那三人身形如鬼魅,做了隐藏行迹的伪装,自高处密林而下,一路探查陷阱与埋伏,大约不到一个时辰,山谷中传一声伪装的细长鸟叫声,谢行舟明白,探路的人顺利到达了。

    身后的追兵像是追丢了他们的踪迹似的,抑或是那暗箭只是不知名部落的守卫放出的,他们出了部落范围对方便不再纠缠。

    李昭沉站在高处俯视脚下的山谷,半晌没有号令,所有人仍旧岿然不动,啸声响过后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他向山谷方向回了三声沉短急促的鸟叫后,方才下令:“避开山谷,右绕到山脊的狭道过轻壤峰,半山腰有人。”

    轻壤峰由一众山峦组成,中间一座主峰,左右两侧似张开羽翼将主峰包裹其中,主峰上下升降皆缓平;两侧峰峦却如壁立千仞,像是刀尖朝上、半没入地脉中的双刀,蜿蜒深入平地。

    但殊途同归,无论走那一条路,都可到达山下。

    他们昨夜自主峰山脚爬上,顺着主峰山腹而下是最省力的路径,而两侧山脊险峻,蜿蜒而下,只有一线天堑可供通过。若一不留神跌落山崖,便是命丧黄泉的下场,进山之前塞伦奇嘱咐过,若非万不得已,不要走这条狭路。

    钟夜也上前去看了一会儿,疑惑道:“督主,小闻他们已经到了山下,这地方杳无人迹,山腰不当有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