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破灭
气刺得她喉咙发痒,在感到旧疾复发的窒息前,她只想离萧燃远些。

    萧燃在她面前连寻两次台阶无果,便也不再说话,只沉着轮廓分明的一张俊脸伫立云影下,看她头也不回地离去。

    心中没由来一阵烦闷。

    “……不太妙啊。”

    路过的崔妤远远观望,一脸惊悚,“上一个被他如此盯梢的人,已成了刀下亡魂。”

    ……

    月旦试后的休沐,只是哄骗学宫夫子的谎言罢了。

    辰正时分,太学与国子学的典学已各自驾着牛车,将各宫学生月旦试同考的糊名题卷送至教司署,供博士、夫子们交错批阅。

    题卷皆被遮去了所属学宫与姓名,为的便是公平公正,检验两宫教学所得。

    和诸位夫子的愁云惨淡相比,国子监那位年轻的易学博士却是满面春风,心情愉快。

    问起原因,这位容貌端正的年轻博士抿着茶水,得意洋洋道:“吾押中了此次月旦试的义理阐释辩题,前日才与学子讲过,一字不差。抱歉了诸位,此番头筹非我门下莫属!”

    闻言,一旁的夫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笑道:“贤弟还是太年轻了些。”

    年轻博士亦笑道:“贤兄此言,岂非是嫉妒愚弟哉?”

    但很快,他笑不出来了。

    唯有一把一把的朱批大叉画在学子的题卷上,带着唰唰的怨念,几乎力透纸背。

    考卷虽封了姓名,但为人师者怎会认不出自己学生的字迹?

    眼瞅着一个大好青年由意气风发变成愁眉紧锁,再变得狰狞愤怒,众人平心静气地抿了口茶:竟相信学生能记住夫子讲过的现题,果真还是太年轻了啊。

    “啊……”

    正在意兴阑珊批阅《乐经》考题的崔妤忽而发出了一声意外的,又有些谨慎的惊呼。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坐在主席上品茶监工的祭酒王瞻,而后轻轻碰了碰沈荔的手,将那份字迹端正干净的卷面指给她看。

    沈荔小心接过那张写满字迹的大纸,置于案上以掌抚平,随即一怔。

    这是柳慕清的字迹。

    只有他写得一手颇具柳氏风范的拙朴楷隶,字字珠玉,旁征博引,是一份当之无愧的一甲答卷。

    他是在月旦试归家后,才出的事,是以这一份题卷还未来得及销毁处理。

    崔妤很轻地叹了声。

    学宫不涉政局,作为夫子,焉能不为之惋惜?

    沈荔始终神容沉静,只平静地收起那份作废的题卷,压在了镇纸之下。

    “雪衣,你近日要小心些。”

    崔妤将声音压得极低,很是忧郁担心的样子,“我观丹阳郡王时常窥伺你的动静,必是盯上你了!”

    回到私宅别院,已是日暮天黑之时。

    雨丝深深浅浅,被檐下灯火烘得毛茸茸,像是轻软的金线。

    阶前的水洼、庭中的花木被金线一染,也漾起了细碎的金光,和着雨打芭蕉的密响,别有一番自然雅趣。

    “萧元照潜伏太学不久,便查到了芸台书肆。”

    沈筠正坐厅中,玉色的指间绕着一段蚕丝琴弦,正在为妹妹调试琴音,“此人城府颇深,明着结交太学生,实则是为暗访套话,不仅于书肆中查出煖脂墨,还顺着书肆查到了其背后主家——秣陵柳氏身上,坐实了柳氏扰乱国运的谋逆之罪。”

    “煖脂墨?”

    沈荔自诩精通纸墨,却从未听过这个名号。

    “是前朝的东西,当世讳莫如深,你没听过也实属正常。”

    沈筠绞紧琴弦,温润的指节随意拨了两下,发出叮咚的正音,方颔首满意道,“调好了。”

    说话间,他抬掌覆于颤动的银丝琴弦上,止住其余音,方示意桑枳将夹纻画匣呈上来。

    匣中是一卷泛黄的绢画,抖开平铺于案上,只见一位云鬓柳眉的宫裳美人跃然眼前,袅娜纤腰,气质高贵,栩栩如生仿若下一刻便会自画中款款走出。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元康九年四月廿一,张玄度作于北宫园】

    “元康九年……竟是四十年前,丹青圣手张公遗留之作。”

    沈荔的目光落在画中女子那双含情脉脉的美眸上,手抵下颌端详良久,问道,“这女子是谁?看眉眼,似有些眼熟……”

    “又在说笑。阿荔连学生尚且认不全,怎会认识一个已故去近四十年的人?”

    沈筠仿若敷粉的玉白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浅淡的促狭笑意,见妹妹投来不满的目光,复又敛容正色道,“此为前朝章德太子妃谢氏,容色倾城,曾以煖脂点隐霞妆,深得章德太子怜爱,遂令丹青圣手张玄度入宫画像,盼以笔墨留下爱妻之红妆绝色。”

    “隐霞妆?”

    沈荔极少描妆,画眉敷粉的本领甚至比不上自家阿兄,细细瞧了许久也没瞧见画上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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