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膏藏在袖子里,整只胳膊都固定在架子上,不受力的,他们都很专业,也很照顾我。”
姜南替剧组工作人员解释。
“哦,那就好。”夏迟迟疑着点头。
【好个鸟儿,罗剑快出来受打,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给放几天假会死吗?】
【我们姜南实诚孩子就这么被你祸害!】
胸口一阵发闷,他望着刑架上伤痕累累的姜南。
【好好的仙子下凡来受这份罪……】
【神仙历劫也没有这么惨的,我崽细皮嫩肉的,怎么经得起这种折腾!】
【南瓜们还不知道他胳膊受伤了。】
【要是让他们看见自家哥哥这副样子,怕是要把剧组给掀了。】
夏迟鼻子一酸,嘴撇得跟瓢一样。
姜南喉头微动,心上泛起一阵温热的涟漪,“其实不怪……”
【诶诶诶……】夏迟眼角突然抽抽。
【那个刷血浆的,过分了啊,流这么多血人不会干巴吗?你干脆整桶从头上浇下去不就完事儿了。】
【这样显得我罪过更大惹……】
【还有那个剪衣服的,鞭痕一定要顺着锁骨剪开吗?整个肩膀都露出来了,你趴那么近做什么!!是不是夹带私货!】
夏迟看工作人员的眼神都要射出刀子,心中小人已经撸起袖子。
【放开他,让我来!】
姜南:“……”
心中那点感动瞬间冻成冰渣子。
果然不能对这货抱有任何期待……
“嗯,唔错唔错。”
导演罗剑在这个时候慢慢踱步而来,点头肯定了姜南的战损妆造。
转头再看夏迟。
“呕。”
罗剑做了一个捂嘴的动作,貌似身体有些不适。
不过作为一名专业的导演,他还是忍着不适给演员讲戏。
“咳咳,这个……剧本想必大家都看过了,今天拍的是特工朝阳在执行任务时不幸被捕,面临严刑拷打。敌人威逼利诱,想从朝阳口中套出机密,但朝阳不屈不挠,挫败了他的阴谋,重点要展示两人的心理博弈和对抗。”
导演对姜南道:“你,不仅要演出身体的痛苦,同时要保持内心的坚定,即使身体颤抖,声音也要尽量平稳。”
又对夏迟道:“打手要冷血又残酷,同时也要表现出对特工顽固态度的挫败感,语气逐渐从冷静转为愤怒,动作要有压迫感。好,试一下。”
他指挥夏迟:“来,薅住他的头发。”
【嘎——】
夏迟干瞪眼。
【这就要上强度了?没有一点前戏吗?】
【我怎么可能……对姜南动手!!!】
【臣妾做不到啊~】
夏迟咬咬牙,还是把手放在姜南头发上。
演员都是会相互借力的,姜南演了几年的戏,已经知道这种戏该怎么呈现。夏迟还没使劲儿,他已经痛苦地扬起脖子,嗓子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脖颈上青筋暴起,好似夏迟真的快要将头皮撕下来。
吓得夏迟五官乱飞,差点撒手。
罗剑导演紧盯着姜南的表情,催促着流程:“好,非常好,保持住,对,说台词,说台词。”
姜南喘息了几下,眼含轻蔑往向上看去,干裂的嘴唇艰难吐出几个字:“我……不会……让你们得逞。”
“好,非常棒,就是这样,诶,对。”
罗剑导演非常满意姜南的演绎,却在转向夏迟的瞬间沉下脸来。
“怎么回事?你是一个演员,你要尝试着挖掘内在的黑暗力量,可以想象自己是一头被囚禁太久的野兽,随时准备撕碎猎物,要学会释放心底最肮脏的欲望。
导演伸手,在虚空抓了一把,狠狠握紧,眼中迸发出近乎癫狂的光,“就是那种,想把美好事物彻底摧毁的冲动……”
【嘎——】
【路子这么野吗?】
刑架上,姜南的脸藏在凌乱的发丝后,尽管布满淤青和血痕,那眼神却依然干净,像是被雨水洗过的琉璃,在昏黄的灯光下静静注视着他。
【是谁不好,偏偏是姜南……】
夏迟心里不是滋味。
【明明是该站在云端的人,却要满身污糟半跪在地上,被导演调教着发出赤裸裸的惨叫。】
【我们捧在手里怕化了的人,怎么到了他们手里就成了随意揉捏的泥偶?】
【你的光环呢?你的自尊心呢?你的羞耻呢?为了当好演员,你已经把这些通通舍弃吗?】
【把自我碾碎了揉进角色里……】
【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
夏迟的指尖狠狠掐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