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还未说完,便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戛然而止。
只见碧青有样学样,双手同样结印。但她所引动的,不仅仅是周围的水灵气,甚至连远处的山涧溪流、云层中的水汽、乃至草木之上凝结的露珠,都在这一刻与她产生了共鸣!
一条比水云华凝聚出的还要庞大、还要凝实的水龙卷,带着更加狂暴的威势,在碧青身前轰然成型,水柱直冲云霄,甚至天地之间传来了阵阵雷鸣之声。
然而这招消耗太大,碧青仅仅维持了一小会便难以为继,这庞大的水龙卷也随之消散。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水云华呆呆地看着碧青,看着她平静地收回灵力,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老脸上,此刻却写满了恍惚与失神。
他那双浑浊的眼眸中,渐渐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水雾,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看到了十五年前,那个同样是在这片广场上,同样是这般惊才绝艳、让他引以为傲的身影。
“师父,您看,您这招‘镜花水月’,像不像!我加入了点光元素,这下更逼真了!而且这归流我也学会了,来你来看看!”
那时的他,也是这般站在殿前,意气风发,眼中闪烁着对术法的无尽的好奇与求索。他总是有着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总能在他传授的术法基础上,推演出更多、更奇妙的变化。
这是他一生中见过最出色的弟子,也是他寄予了全部希望的、天枢峰的未来。
他甚至以为,这个弟子,是他的骄傲,可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存在。
可是……
水云华闭上眼,一滴滚烫的老泪,终究还是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的皱纹滑落。
“掌门师伯?您……您怎么了?”碧青看着突然陷入悲伤的水云华,有些不知所措。
“……没什么。”水云华迅速擦去泪痕,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熟悉的、不正经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深处,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落寞,“只是……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罢了。”
他看着眼前的碧青,这绝世的天赋,施法的从容,甚至一样的对别的事情淡漠的神情,都像极了那个人。
“丫头,”他声音沙哑地开口,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容我倚老卖老,叫你一声丫头吧。你很好,非常好。白芯那丫头的眼光,果然从未错过,即使你是一只妖。”
“掌门师伯此话何意?”
“白芯那孩子……她的身世牵扯到一个巨大的秘密。”水云华的目光变得悠远,“具体是什么,恕老夫不能告诉你,因为这个秘密之大,远非我们这个小小的水云宗可以承受。但命运使然,她如今能安稳地在这里长大,已是万幸。”
他顿了顿,声音里忽然便的遥远:“但是十五年前,因为这个秘密,我曾经最喜欢最引以为豪的徒弟,死了。从那时起,老夫就明白了,所谓命运,如天倾之势,非我等凡人所能抗拒。你看我如今终日沉迷符牌,枉顾修行,可曾想过,老夫年轻时,也曾是北州意气风发、自命不凡的天才?但在真正的天命面前,我才深刻地意识到什么叫做无力。”
碧青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能感受到这位看似不正经的老人心中,那份深埋的悲伤。
“掌门师伯,”她沉默许久,终于开口,声音清冷而坚定。“这点恕弟子不能认同。若我向命运妥协过哪怕一次,那么今日,碧青就不会站在此处,向您讨教术法之道了。”
水云华闻言,他怔怔地看着碧青,仿佛从她那双清澈而坚定的青碧瞳孔中,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也许……也许你,真的可以吧……”他喃喃自语,随即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罢了,老头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虽然可能有些过分,但是还是希望,若有一天,白芯有危,请你一定一定不惜代价地要护她周全。”
“掌门师伯何出此言?”碧青心中疑惑丛生,“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她若有难,我自然会舍命相护。”
“哈哈……好,好一个‘舍命相护’!”水云华脸上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意,“她果然没有看错过人的时候!即使她……并看不懂人心。”
“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吧,天色晚了。”他挥了挥手,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不着调的老头,“你晚上就睡这儿吧,老夫我心情不错,明日再教你几招压箱底的绝活!”
说罢,他转身便走,声音远远传来,中气十足:
“张老头!别睡了!来打符牌了!”
“那个老头刚才看你的眼神,感觉好难过啊。”意识空间里,小碧青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他不是在看我,”碧青在心中回应,思绪在这一刻异常清晰,“他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
“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