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纵怔怔,烦人两个字堵在嘴边,没有说出口。
那是程纵第一次进许野汶在荣欣凯旋的家,程纵后知后觉,许野汶靠自己的努力实现了很多东西。他们记忆里的那个逼仄的夏暖冬凉的房子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明亮宽敞的复式公寓。
许野汶揿开灯,程纵脚上还穿着十块钱不到的凉拖鞋,唯恐上面有浮灰,故而不敢去踩洁净的地板。许野汶叫他说进来,程纵踟蹰着,褪了脚上的鞋,准备光脚踩上去。许野汶啧了声,单臂揽过程纵的腰把他抱起来,程纵被勒的胃疼,腹部很紧,许野汶把他抛在沙发上,去给他找袜子。
“不是要怀小孩,踩那么凉的地板能怀上?”许野汶把程纵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为他穿袜子。有一瞬间,程纵想起了那个秋天,零零一还在的时候,许野汶事无巨细,那双深蓝色的羊毛袜带着它的温度席卷程纵记忆的碎片,许野汶低头为他穿袜子的神情好像变了,好像又没变。程纵歪头打量,许野汶抬眼,他们的视线对碰,自然而然的相接,程纵直直的望着许野汶,许野汶说:“怎么了。”
“这里的房租很贵。”程纵说着不合时宜的话。
许野汶像是笑了下,说:“是啊。”
他的手搭在程纵的脚踝上,握着,仿佛下一秒就能抓着程纵分开程纵的双腿欺身上去。吊顶的灯照着他斯文的脸庞,程纵选择在这一刻闭口不提那些龃龉。
“我的车是我爸妈给我买的。”程纵又说,曹青萍不让买二手的,说要买就买新的,花了很多钱。程纵觉得他配不上那么好的车,曹青萍戳着他脑门儿说他缺心眼,都是车配人,可没有人配车这一说。
许野汶嗯了声,表示知道。程纵提车的那段时间他知晓,小小的人开着一台底盘那么高的车。
“我想看看。”程纵不自信时习惯抿唇,“你的房间。”
许野汶说好。他们一前一后的上楼梯,哪怕是晚上,也能感到二层的光线似乎没有一层好,许野汶推开门,程纵望了眼卧室。很整洁,没有书。程纵走进去,看到他床头的磁带录音机,播放器,按下去,喇叭里迸出熟悉的旋律。
听说过没见过两万五千里,有的说没的做怎知不容易
程纵惊喜的扭头看许野汶,说:“新长征路上的摇滚。你听崔健。”
“听一点。”许野汶坐在床边,看见程纵摇头晃脑,那些是程纵十几岁标新立异的时候最爱听的歌。时过境迁,程纵现在听的都是慢歌。林忆莲,他很喜欢。
程纵觉得许野汶的声音适合唱情歌,不摇滚哦,他站着,很有礼貌的没有往主人的床上坐。他们的目光再次在流动着什么的空气里汇合,空气里是很拥挤的,程纵放轻呼吸,视线泛泛,整个人像漂浮起来,没有重心的倒立。
许野汶为他拨乱反正。
他被许野汶拉过来,双双倒在床上,绵软的床晃了晃。原来许野汶也不喜欢睡那种很硬的床。程纵突然笑了,侧目看许野汶,许野汶同他肩并肩的躺着,躁动的音乐引燃空气。程纵牵许野汶的手,拨拨衣袖,看到许野汶手腕的痣。
程纵咬上去,使了力,许野汶不声不响。程纵含着他的骨头,和微微发硬的肌肉,咬一口也不够,两口,三口。程纵的舌尖品出莫名的滋味,因为很喜欢很喜欢才咬的。程纵骑在他身上,咬他雪白的脸,这次,是轻轻的。
许野汶眉心微蹙,程纵糊的他脸很湿,口水留在上面很凉。
程纵连他的鼻子也要咬,像一只小老鼠。许野汶掌心抵在程纵额头,程纵双眼亮晶晶的,他说:“咬什么呢。”
“不知道。”程纵很兴奋,说:“就是想咬。”
他要把许野汶咬上一遍。咬到牙齿很累,酸酸的,掉光光。
他们搂抱在一起,程纵乖乖的让许野汶摸,回到过去。程纵在心里默念,给我一台时光机,我要回到过去。即使那时候程纵还不懂什么是爱,只会过度的依赖许野汶,即使那时候的许野汶一无所有,程纵还是能挤进他的生活。
“嗯。”程纵发出一声呻吟,立刻用手背捂住嘴巴,他的瞳孔甚至要翻颤,唇齿亟欲咬住些什么,末了,只来得及噙住老公二字,呜咽着重复:“老公,老公。”
许野汶应他,问怎么了怎么了。
程纵钻进许野汶怀里哭泣,细细的声音,犹如动物的哀鸣。身子蜷起来,脊背上的骨粒一颗一颗的凸起,像很多年前一样。
“哭什么。”许野汶轻描淡写的口吻仿佛不喜欢程纵哭,也不讨厌程纵哭,只想知道程纵为什么哭。
程纵摇头,拱的许野汶衣服乱糟糟的,许野汶干脆脱掉,程纵一心一意的要他抱,他们复又抱在一起,什么也不做,静静的聆听彼此的呼吸。程纵鼻音浓重,说:“你们那间房子,被拆掉了。”因为要修路,所以屋子拆掉了。岳国妮存在过的痕迹只剩那个小山包一样的坟头了。程纵每年都会去清理坟头的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