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扶手上搭着一条柔软的毯子,边缘是参差不齐似乎磨得有些起毛的流苏。角落里散落着几本翻开的书,艾维毫不在意地伸手合上,想必这种纸质书籍只是消遣之用。
他住处的层高并不算高,窗帘没完全拉上。室内的灯光被他调得很暗,而窗外隐约透进城市的微光。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之前还和雄父说没什么情况。”
他笑了一下,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什么问题。
本来他们在法律上就已经是伴侣,那么因此告知一下长辈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嗯。”莱斯塔脱掉外套挂在一边,穿着衬衣走过来坐下。“是我的问题。”
沙发微微下陷,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艾维偏头看了一眼,成功被他结实的肩背线条晃了一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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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怪你。”
艾维抱着手臂,更深地陷进沙发的柔软里,目光落在手腕上通讯器的投影光屏上,等待着接通。
在通讯接通提示音响起的前一刻,他忽然偏过头,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身边的莱斯塔。“实话说,如果第一次见你就这样的话……”
一个冷淡端肃、性格强硬的雌虫,面对年轻的伴侣表现得那么纵容,那么予取予求……也许年轻的雄虫就这样目眩神迷、毫无防备地坠入爱河也说不定。
“……我很遗憾。是我的问题。”
莱斯塔当然知道艾维指的是什么。当然他不觉得在艾维面前暴露自己恣意妄为的本性有什么值得羞耻,但此刻他仍然会感到遗憾。
他低下头,重复了一遍。
这种心理是很微妙的。他会设想自己努力伪装出温柔和顺从的态度,维持一个符合社会期许的雌虫形象。也许艾维因此会更早地推进这项匹配婚约,让他更快地拥有此刻紧握在掌心的一切。
但他又不觉得让艾维知道自己真实的一面有什么不好。
虽然他们的第一面没那么愉快,他因失控的渴望而表现得过于强势,又不知餍足地不断向艾维索取……但那确实是那个时刻他想做的一切。
毕竟时间无法倒流,冰冷的假设终究敌不过掌心真实的温度。
他已然得到了最渴望的珍宝,艾维就在这里,触手可及。
与其沉湎在那一丝对“完美时机”的遗憾里,不如珍惜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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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维。”
其实艾维拨的是雄父的通讯,但通讯接通的那一刹那,映出的却是雌父那张惯常没什么表情的脸。艾维挑了挑眉毛,流露出些许意外。
但仔细想想,这似乎也不算意外。
雄父的通讯器,雌父能接,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雌父。”艾维很自然地笑了一下。只要他表现得足够坦然,那份微妙的尴尬就该由通讯那头来承担。“雄父呢?我看过时差了,我应该没打扰到你们吧?”
“他今天累了,已经睡了。”
雌父语气又平又直,仿佛一个带语音功能的机械管家。“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行。”
其实艾维年幼的时候也粘过一段时间的雌父,但年纪渐长之后双方都有了距离感。再加上艾维离家求学工作,慢慢也就发展成现在这种生疏客气的状态。
但毕竟是亲生雌父,再生疏也不至于生疏到哪里去。
“……哦。”
艾维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打扰了双亲的亲密接触。他观察了一会雌父的表情,试图从中读取出不悦或者尴尬。但年长雌虫面无表情,一直都保持着山岳般的沉默。
艾维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下去。“其实也没有什么急事,只是想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雌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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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天正式见吧。”雌父稍稍皱着眉头。“说得这么急……”
可以想见他此刻心绪复杂。
“是。”艾维稍稍偏转一点投影,让身边的莱斯塔也可以成功入镜。“是有点急。”
莱斯塔很熟悉唇枪舌剑各怀心事的家族聚会,但对这种温情脉脉的场景实在没什么应对经验。
就像一台被强行塞入陌生程序的精密仪器,每一个社交指令都显得滞涩而生疏。
“别紧张。”艾维偏过头,朝他笑了一下。“这是莱斯塔,目前现役最年轻的星舰舰长。新身份是我唯一的伴侣。”
“在孕育期?”雌父抿了一下嘴唇,突然问。
一个单刀直入、几乎称得上突兀的问题,但也明显地预计到了此种仓促决定的来源。
“……等之后测出来再说吧。”艾维停顿片刻,不着痕迹握住莱斯塔交握在身前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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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次通讯还是多少有一点尴尬的。但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