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都暖和起来了。
擦擦镜片上水蒸气吹起的白雾,如今将筷子使得很顺溜的谢苗夹起那块切得方方正正的咸肉,稍微使点力气就能将咸肉肥瘦一分为二。
封阳正在给他讲轻策庄这边的民俗故事,讲岩王帝君封印恶螭,讲山间纯水精灵的传说,讲梯田里的史莱姆被野猪顶飞天。
“轻策庄哪里都好,就是野猪太多了!我去年来这边的竹林踏青,林子里突然窜出一头野猪,从后腰创我,差点给我创飞出去二里地!”
“然后你怎么做的?抓住那头野猪了吗?”
“……我也想。但是等我从地上爬起来,野猪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能自己一个人扶着腰来庄子修养,阿嬷帮我涂药酒的时候,说后腰那块有这么大——的一块淤青。简直像是上辈子和那野猪有仇,特意撞我的一样。”封阳直哼哼,“然后我连吃了一个月的烤猪排和炖猪蹄。”
“这就是璃月人常说的,‘以形补形’?”
“你璃月语学得不错嘛!但是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单纯生气发泄。阿姐说我太窝囊了……唉?你又笑了,总觉得听我的糗事,你脸上的笑才会多一些。我还以为你们至冬人都是面瘫呢。”
“因为很有趣。”谢苗给他倒茶,“不是所有至冬人都是面瘫。只是至冬常年大雪封境,寒冷异常。如果面部表情太丰富,冷风冻脸也冻牙,所以大多数至冬人都是不爱笑的。”
封阳想了想自己以前去龙脊雪山挖药草的经历,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就听见对面人说道:“而且很多至冬人认为,经常笑的人会看起来很傻。”
封阳:“嗯?”
封阳:“怎么还有这种说法?”
“因为天气太冷,一笑就会冻脸冻牙齿。然后有个人一直在你面前呲着大牙笑……”
封阳严肃脸:“我会一起跟着笑的。”
封阳乐起来:“我很容易就会被逗笑的。以前跟阿姐和父亲他们出去谈生意、跑商,很想装严肃装正经一点,但是总会莫名其妙笑起来。阿姐说我白长了一张冷漠酷哥脸。”
“挺可爱的。”
“唉?”
“笑起来像你的名字那样。”
至冬人也是含蓄的。你只能从对方那双温柔的蓝紫色眼睛里看见浅浅的,恍若水面涟漪般的笑意。
封阳后知后觉,从耳朵到脖子红了个遍,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起身:“包间里太闷了,我去开窗透气,好热好热……”
等他开完窗户回来坐着继续吃饭聊天,红已经散去了不少:“那你以前在至冬,有没有见过爱笑的人啊?”
谢苗干脆点头:“有。”
“也像……太阳一样吗?”
谢苗没听出有什么不对劲,思索了一会得出结论:“两个人里只有一个。不过与其说是太阳,倒不如说是一款燃烧自己的全自动闯祸小怪兽。”
“……听上去,评价很离谱。”
“……倒也还好,工作而已。”谢苗拒绝回忆有关上司造成的加班经历,他已经完全被璃月的温柔乡俘获了,不想加班,“另一个是我大哥,他一天天的傻乐,心眼子比马蜂窝还多。”
“你也是家中最小的那个吗?有哥哥应该会好一点吧,不至于总挨打什么的……”
“嗯,我有两个哥哥,都在愚人众工作……不要太震惊,愚人众在至冬相当于璃月的千岩军,官方正派机构。爱笑的那个当军医去了,不爱笑的那个不知道在干什么,工作保密。”谢苗透出口风,他知道这个庄子里安插了璃月的暗探在偷听他们讲话,“挨打倒是没有,我在家里比较受宠。”
封阳听完沉默,他的关注点全放在后半段:“……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酸。”
“嗯?”
“我小时候挨阿姐的打太多,周围人也都是被自己家姐姐打到大,很难想象兄友弟恭相敬如宾——不好意思,用错词语了。”封阳放下筷子幽幽叹气,“早知道哥哥不打弟弟,小时候就让母亲给我生个哥哥了。”
谢苗:“这话被封家姐姐听到,你大概又会挨打了。”
封阳毫不在意:“不可能,我知道你不会说出去的,阿姐还在沉玉谷怎么会知道。”
趴在屋顶上偷听并且疯狂做笔记的情报部门成员扬起嘴角:还有我呀。
夜兰拿到情报后转手就送给了正在沉玉谷收购新药材的封家家主。
顺手的事,不用谢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