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左闻冉就被温落晚叫了过来。
“你这速度……不愧是溯国最年轻的状元。我还没吃几口呢。”左闻冉忍不住夸赞道。
“是你吃太慢。”温落晚将手中的折子递给她。
“闭嘴!”左闻冉睨了一眼她,接过了女人递过来的折子。
【臣左闻冉谨奏:
隆兴四年冬,臣奉命巡按荆州,所见所闻,触目惊心。今将地方要务分条具奏,伏乞圣鉴:
一曰驿道艰阻
荆襄古道年久失修,山岭险峻处舆轿难行。商旅绕道襄水,货殖滞于荆门,民谚有云“百里荆襄百日途”。据《荆南驿传志》载,去岁冬月竟有粮船因道梗自沉于沮漳河者,耗银七千余两。
二曰庠序凋零
全境官学仅存七所,生员不足三百。江陵县学讲堂倾颓十载,竟以草棚代之。寒门子弟多事佃耕,科举取士率出豪右。昔年“荆楚文枢”之誉,今已成虚言。
三曰田赋失衡
江陵膏腴地亩税五斗,而沮漳河患区反征三升。豪强占田七成而纳赋一成,贫者守田三亩犹输五斗。去岁大旱,江陵粮仓尚余粟二十万石,而当阳流民饿殍相望。
四曰夷患日炽
南漳、保康交界处,五溪蛮寨已连缀三十余寨。去岁腊月,蛮众夜袭荆门卫所,焚毁屯田仓廪。今烽燧台戍卒仅存半数,箭楼垣墙半颓,狼烟示警之制尽废。
臣窃以为,当务之急有三:
其一,敕令湖广都巡抚,限三月内修复荆襄驿道十二驿
其二,太常寺择吉日重修江陵文庙,礼部颁行《荆襄教化录》
其三,户部清丈田亩,按《鱼鳞图册》重新核赋
伏愿圣明烛照,俾使荆襄复为盛世屏藩。臣不胜惶恐,谨具奏闻。
左闻冉拜
隆兴四年腊月望日】
天呐……
左闻冉的眼睛都瞪大了。
这温落晚写的,就像她实地去考察过一般,几乎将她看到的,想说的,都说了。
不愧是靠本事考上的官,同她这种“关系户”就是不一样。
“就那……那短短的几句话,你给我扩张出来这么多?”
“嗯哼。”温落晚点点头,“公文就是这般写的。不过,这玩意儿看多了头疼,我相信陛下还是更爱看你写的奏章。”
“老天爷,你还真是当官的料。”左闻冉十分满意地将奏折收了起来,“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你也去过荆州?”
“地方官员每年奏上来的折子要先过我和左大人的目才会奏给陛下,对于各个地方的大致情况我还是清楚的。再说了,你自己的折子里不也写了这些吗?”
“哦对哦。”左闻冉才想起来自己在折子中将这些事记下来了。
年纪大了,一时间记性不大好。
“趁着这会儿有空,不如你我切磋一番?”左闻冉昂着头,望向跷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温落晚。
“切磋什么?”温落晚抬起眸子。
“嘶。”左闻冉磨拭着下巴,“不如你我对弈一局?”
“叫我看看当年能胜过我姥爷半子的温瑾晟究竟有何本事。”
“哦?”温落晚上挑着眉毛,“你确定要同我比这个?”
“少废话,转换战场。”
……
温府花园的凉亭里,温落晚执黑子悬在棋奁上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凉的玉石,瞥见左闻冉正用银簪拨弄棋罐里的白子,金属与瓷器的碰撞声清脆得像她眼底跳动的火苗。
“殿下这么着急送死?”温落晚忽然轻笑,黑子“啪”地落在天元位。这是她惯用的起手式——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将棋盘切割成四分五裂的战场。
左闻冉瞪了她一眼,簪尖在棋罐边沿敲出急促的节奏,丝毫不退让:“温相的闲庭信步,倒像是等着看我自投罗网。”
她指尖白子如利箭破空,直冲右上星位。阳光透过她鬓边碎发,在棋盘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恍惚间像极了那年自己高中状元时她笑着同左修环夸赞自己的模样。
棋局渐入中盘,温落晚的棋形如老树盘根,每一步都沉稳得像是算准了百年后的风雨。
而左闻冉的白棋却似春日藤蔓,见缝插针地缠上来,有次甚至故意露出破绽引她入瓮。
“啧。”温落晚盯着那片看似薄弱的棋筋,忽然想起三年前她在破寺庙中给自己说的那一番话。
那时的左闻冉,看似莽撞,实则内里全是算计。
不过倒也不是说她的坏话。
“殿下这手‘倒脱靴’倒是新鲜。”她故意让白棋吃掉三颗黑子,指尖在棋盘边缘轻轻叩出脆响。
余光里左闻冉的睫毛颤了颤,像只偷到腥的猫。
“若在战场,温相这叫诱